这当儿,那个肥胖的矮子也赶过来了。他踮起脚,用手里的钢钎照着马义的后背腰部捅几下,马义痛得“哎哟哎哟”地叫。 他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忙发动车子乱撞,三个混混儿,用手里的器械直砸车轮未能达到破坏的目的,只好让开。马义因腰部负痛,没有把神牛车开到采石场去, 而打了个弯,把车子往回开。 此刻,恐遭车子辗压的夏斯利等四人哪里善罢甘休?还要穷追不舍。他们从路边捡起石块朝车上狠狠地砸去,但是车子已朝返程的方向驶去,愈来愈远了。 马义这一次回去,就没有再到西岭镇采石场跑运输。他人不舒服,身上有点痛,准确地说他病了,但是马义是遭过孽、吃过苦的人,他强行挺住,还经常开着他的神牛车在北岭镇附近跑运输生意,可远不如以前,很容易疲倦。 那回他回到家,妻子邹芳见他身上发肿、脸上气色不好,便催他到县城医院作检查,问题就出来了,医生说他的肾有问题。 他忽然想起,半年前被西岭镇的“土疯蛇”夏斯利他们拦着用钢钎击打了腰,那正是人的生命之源——肾脏所在部位。 他要面子似的不对任何人说这件事,不吭声,依然挺着。医生说,你的左肾有衰竭的症状,要做换肾手术。但配肾源很不容易,如果配到了肾源,再联系你,包括买肾和医疗手术费你得准备几十万块钱。 马义一听,把头一摇,他舍不得出这么多钱治病。虽然几年前购买福利彩票中了个五十万,但是在镇上建一栋楼房、后来还买了一辆神牛牌车子,再加上妻子没有工作,还爱打点小牌,经常输……就这样左一折腾、左一折腾,那些钱都花得所剩无几了。 现在家里五万块钱的现金都拿不出来,怎么够换肾做手术呢?马义不听医生的,依然挺着,不打针不吃药,照样开着神牛车在外面跑运输。 那年年终他结了一笔账,手头宽裕一点,他不想到拿钱去给自己治病,而是在春节期间,买了许多礼品,在马家庄30户人家一一去拜年。 正月还没有过完,他身上浮肿,又发病了,突然发晕倒在地上。弟弟马仁和家人搀扶着他,租车送他到县城医院住院治疗。可是情况太糟,到了医院他已口不能言。医生给他做检查,说他是脑溢血症状。 治疗半个月,马义的病情不见好转,一直没有开声,家人看他气如游丝,索性找木匠给他打制棺材,棺材才制成,他就断了气。 在医院把尸体运回的那天,丧事也就开始了。由于马义生前是个本分人,认识他的人都念他的好,就连西岭镇采石场老板霍财茂闻知凶讯后,都买花圈来吊孝,并且把曾经与马义有业务关系的养路班班长关欣也约来了。 在告别马义的遗体之际,霍财茂不无惋惜地说,马义的身体那么好,怎么会患这种病呢?马义的弟弟一脸肃穆地站在旁边,听他这么说,也不好回答。关欣却讲,听说我们西岭镇的“土疯蛇”夏斯利一伙曾经拦过马义的车,还打过他,是不是马义被他们打成了痨伤,才患这种病,走得这么快。霍财茂信口搭讪,也有可能。 马仁听在心里很不舒服,便把牙关一咬,眼珠一立,对“土疯蛇”夏斯利生起了仇恨心理,当下就暗暗地说,待哥哥“末七”之后,老子非到西岭镇去找“土疯蛇”夏斯利算账不可,是蛇,就打你七寸。 不妙的是两个月后,马仁也带一帮哥们儿找到西岭镇后,却找不到“土疯蛇”夏斯利,一打听才知道他坐牢去了,原因是前不久,他们一伙几个人在公路上拦车抢劫。那司机反抗,他就授意肥胖的矮子,拿钢钎击打那司机的腰部。 未料那司机昂起头哈哈大笑,围着他停靠在路边的轿车走了半圈,就倒在地上,再也没有站起来。夏斯利见他抽搐半刻,不动了,就拢去,伸手在那司机的鼻孔上一摸,没气了,已经死了。 那矮子暗里思忖:虽然经常上路拦车辆打劫,但是从来没有搞死过人,这让他吓住了。另外几个混混儿也都吓住了,陆续挪到一边去,样子张皇想跑。只有夏斯利非常镇定,他打个手势叫那矮子过来,说你怕什么?一不做,二不休,快拢来把这个不经打的家伙身上搜一搜。 那矮子把手里的钢钎丢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响声,他还有些犹疑。夏斯利却再次怂恿着说,傻婆,你怕什么?打死一个人可能是罪人,打死一百个人就会成为英雄。你现在打死了一个人,这就奠定了你将来做英雄的基础。 傻婆在心里说:我的娘喂,我不想当这种英雄。但是他还是拢去了,在死了的那司机的身上摸出一个钱夹,翻开看里面一沓钱。傻婆有点怕夏斯利,再加上心里慌,没有主张,他把那钱包递给夏斯利,说我们快走吧! 夏斯利示意傻婆和另两个哥们帮忙把那司机的尸体抬过去,暂放在车后储存箱里。夏斯利便驾驶死者的轿车到一条大河边,将尸体丢进河里,制造司机被淹死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