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同情鳄鱼的眼泪。马承志说着,从叫花子的裤眼里掏出那只鸡头,送到马飞龙的眼前,说爷爷,您看,这家伙把我家的紫公鸡——黑仔盗走,把头都剁下来了。 马飞龙拢去仔细看,那鸡头上附生着的墨绿色好看的羽毛,他非常熟悉,继而非常悲愤,因为这只紫鸡公——黑仔可是他的儿子马渡河投生来的。 这会儿,他望着双手吊在房梁上的叫花子骂道,你这个抽筋死的,干吗瞄上了我家的鸡,我家的鸡惹了你吗?你这么坏,吊死你都活该。叫花子止住了哭声,无望地耷拉着脑袋。 络腮胡子走近马承志低声嘱咐,可不能把他吊死了。 我知道,明天就放下来。马承志说着,又憎恨地望了一眼叫花子。 此刻,络腮胡子等三人都相继离去。夜色渐浓,堂屋里的灯光显得更加明亮。马飞龙拿着那颗熟悉的鸡头问马承志,鸡身子在哪儿? 鸡身子被他糊上泥巴埋进火堆里烧熟吃啦。马承志一边说一边抬手指向叫花子。 好呷死了。马飞龙瞟一眼吊着的叫花子说,我本来想救你的,可是你太可恨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生气吗?你剁下头来吃掉身子的这只紫公鸡,可不是寻常的鸡,他是我儿子投生变化来的,虽然现在是鸡,我依然当儿子看待,你把这鸡弄死吃掉了,就像弄死我儿子、吃掉我儿子一样,让我特别伤心。说到这里,老头子一激动,还流出了眼泪。 听了这话,被吊的叫花子不觉得那么受屈了,那流涕的鼻子也不再嘘唏。 这会儿,马飞龙拿着这鸡头对马承志说,承志,难怪天黑的时候,我清点鸡群,就不见这只黑仔,原来它遭难了,我的儿遭难了。事已至此,承志,我们一起做个伴儿出门,把这鸡头埋到后山你父亲的坟上,这鸡毕竟是你父亲的魂魄投胎变化来了,你要把它当作你父亲一样对待。 当然是的,我找了一整天,才找到黑仔的下落。马承志说着,就找来一支手电筒、带上挖锄,和爷爷一起出门去了。 他们把大门锁上,吊在房梁上的叫花子左扭右扭,却怎么也扭不脱绑得牢牢的绳索。他唉声叹气,约半个时辰,他们爷儿俩才回来。吊在房梁上的叫花子又故意哼唧哼唧地叫,马承志朝他啐一口唾沫说,他妈的,弄得我这么晚都没有睡,我恨不得杀死你,以你的尸体祭我父亲的亡灵。 别说了,睡觉去,你父亲毕竟投生变成了鸡,还不值得用人的生命祭奠鸡的亡灵。马飞龙很理性地对马承志说,然后爷儿俩各自回到房间睡觉去了。 马承志因为困倦一上床就迷迷糊糊地入睡,很快就进入梦境,只见小眼睛的父亲马渡河走过来说,崽呀!不要把那个叫花子吊在房梁上,快放下来,让他走,我虽然被他捉去糊上泥巴埋进火堆烧熟吃掉了,这可以将我的业债抵消一点。你如果这么残酷地对待这个叫花子,我的业债不但抵消不了,还会增加果报,太可怕了。 马承志疑惑地问,爸,你说这些,我还不太明白。 马渡河接道,你可清楚,那个叫花子就是我在生时用“镬掌”烹饪菜肴的凶残办法弄死的一只大白鹅变的,还有许多被我用类似凶残办法弄死的大白鹅的冤魂正在找我讨债呢。 听父亲说到这里,马承志就联想到:许多人都讲过,他父亲马渡河生前,确实干过这种事。他正想说,爸,我马上就放了那个叫花子,可是眨眼间,就醒来了。 马承志立马披衣起床出门,搭起凳子,把吊在房梁上的叫花子解下来,给他双手松绑,还说,对不起,我后悔这么残忍地对待你。 可是被解下来松绑的叫花子却赖着不走,叫嚷着肚子饿了,要吃要喝。马飞龙被吵醒,他从睡房里走出来,马承志把梦见父亲的情况悄声跟他讲了。马飞龙说,既然是这样,就给叫花子弄个夜宵,让他在我们家住上一晚,明天让他走。 第二天,叫花子还是赖着不走。马承志就想办法,到民政局下属的救助站求援,让他们来人把叫花子带走了,他们爷孙俩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此后,马承志专心养鸡,每年在夏末和冬初普卖一次,获取一笔款子作为流动资金,再购取鸡仔和鸡饲料,这样周而复始地经营,居然也赚了些钱。 一次卖鸡时,一只母鸡由于绳子没有拴稳,它的脚爪一蹬,就脱开了,母鸡扯起翅膀满街飞,飞起之际,一砣黑里间白的鸡屎从P眼里屙出来,不偏不斜,恰巧掉落在一个挑着鸡担儿的姑娘手腕上。 姑娘瞥了他一眼,马承志非常不好意思,连连说对不起,那姑娘说声算了,麻利掏出纸币擦去手腕上粘的鸡屎。 马承志转身又去追赶那只鸡,它又被人抓住送上来,马承志拿出两块钱要感谢抓鸡的人,那人把手一摇,说不用。 马承志抓着鸡,把拴住它的绳子束紧,塞进笼式竹筐里之后,就到集贸市场北侧弄来半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