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霁天晴,融化的雪水顺着屋檐滴答滑落,地上也被踩得一片泥泞。 “让月儿去乾清宫做代诏女官?”鳌拜翘了翘胡子拍案道,“好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想什么,他是既想占着月儿,搁在身边天天能瞧见;又想防着我后宫里有人,权势变大。便宜占挺大呀!姥姥!他想得美!” “阿玛,往别处想,若是真不信任,搁在后宫,侍寝时召见,其余时候三缄其口,宠而不爱,那才是真防着;现在呢,近身女官,可以窥见他所有政务,这不是信任?”纳穆福朝鳌拜走近了近,压低了声音道:“这对我们反而有利。” 鳌拜蓦地抬起头,看向儿子,心下有了计较。 他思索片刻,皱眉沉声道:“近日班布尔善神神秘秘的,虽说与我还是老样子,可我留意了,他暗中和泰必图、穆里玛、葛褚哈、阿斯哈他们时常下朝后见面。以往都会聚到咱们家,现在刻意避着我。也不单单是对我,对遏必隆也似乎防备着。一个靖西将军、一个兵部尚书,一个吏部侍郎,班布尔善这是要造反吗?” 他在屋中踱步良久,方立定转过身来,“你是知道我的,咱们家三代忠烈,我与太宗出生入死;为拥戴太宗幼主福临继位,当年我与老索尼与豪格、多尔衮不惜兵戎相见,我被多尔衮摄政后革过职、降过爵,有两回险些就被推出神武门斩首。我虽位高权重,手握重兵,却从未想过谋逆。我只是想握住我应得的东西而已,辅政的权是先帝赋予我的,我不想还,康熙就别想从我手中硬抢。” “那……您要阻止班布尔善行动么?”纳穆福试探问道,“假若我们现在去阻止班大人,以他的为人,恐怕会一不做二不休,先扳倒我们,这些年一起做过的事情,他知道得太多了,谁也摘不干净,反倒只能同他一起造反;若去告诉太皇太后和皇上,此事又做得太不道义,谁都知道班大人跟随您多年,这样一来,像穆里玛、济世他们反而也会倒戈,再不敢依附咱们。” 鳌拜昂起头,看向正堂当中的匾额,那是太宗亲笔所提的“忠勇”。 纳穆福跪下,“阿玛,您是满洲第一勇士,不论是何境地,儿子始终以您为荣,谁也不能夺走您的荣耀!” “额尔赫已到盛京?” “就快要到了。” “咱们做好两手准备吧!先静观其变!”经历了大半辈子的风霜,鳌拜想,也许是时候会有个了结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雪化后的紫禁城似乎砖墙更红、屋上的鎏金瓦也更明亮。负责洒扫的宫女太监都在纷纷执着扫帚,将未化干净的残雪扫尽,不能污了贵人的鞋底。 纳兰性德与曹寅二人难得同时并肩走着,互相争先走进西暖阁,到了玄烨跟前。 玄烨抬头,皱了皱眉,顿时不悦道:“挡着朕的光了,起开!” 曹寅认真道:“皇上,小碗子,真的要到乾清宫来?” 就知道他们要问这个!玄烨瞥了他俩一眼,目光重又落 回到奏折上, “” ⒅()_⒅, 又狡黠地看向对面的玄烨,心照不宣一笑。 容若心道: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曹寅默默在心中叹道:原还担心自己以后去了江南,皇上身边怪寂寥的。这下也好,有人陪了。 玄烨朝他们二人觑了一眼,往下翻了一页,淡淡道:“站够了没有?差事都很闲?” 容若莞尔:“现下奴才还不闲,只怕等有人来了以后,奴才们的差事才是真闲了。这乾清宫哪里还有我们的用武之地?” 玄烨没好气抬眸,耐住性子,“各司其职,怎么会没有你们的用武之地?” “哎,一人足以顶千军万马!” “弱水三千,一个瓢就够了。” 还没等玄烨出言训斥,容若和曹寅忍住笑意,忙道:“奴才告退!” 玄烨望着他们俩的背影,有三分无奈,想起他们刚刚故意打趣的事情,嘴角却也抑制不住地上扬。 那二人匆匆向乾清宫外走去,曹寅一边拍着容若的胳膊,一边催促,“快去储秀宫瞧瞧去!” 挽月是在回宫后的头一日,从内务府派来的人口中,得知了自己要去乾清宫做代诏女官的消息。 天子近身女官,乾清宫可设一人;先帝顺治身边曾有一位代诏女官,能为天子拟诏书、同阅奏折,很受器重。 什么亲信?他是想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她吧!挽月自嘲轻笑,想不到她倒要和曹寅、容若他们成为共事的人了。一想,自己还有挺多东西要搬到乾清宫去。因着品阶高,她在乾清宫有一处独立居住的耳房做寝室。 女官对应的服侍、头饰、吃穿用度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