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割麦子之前,远处的小煤窑还若隐若现的,现在割了麦子,小煤窑变得清晰可见起来。 黑不溜秋的一座小煤山,伫立在杨家庄和上游村子的边界处,在丰收的金黄麦浪中,显得极为突兀,那是赵春牛的小煤窑。 小煤窑的挣钱程度,短短半年便可见一斑,跟着赵春牛干的,也都盖上了红砖瓦房。 而像赵春牛这样的小煤窑,方圆几十里的村子,还有很多。 没有开采证的,占大多数。 杨家庄是没有能挖的地方了,赵春牛占据了一个好位置,那个位置紧挨着上游村子,多多少少占了人家一些地方。 据牌场打牌的村民议论,赵春牛给了上游村支书不少好处,才拿下那个小煤窑。 “开采证有了,资金也有了,哥哥已经找技术员勘测过,离镇子不远,很适合干小煤窑。” “到时候,你们就住镇子上了?” “你们”自然指的是大金牙,马寡妇,还有香草。 “对,反正翠云也不想待在乡下。” 张国全听出来了大金牙话里的无奈,乡下哪都好,就是人情味太浓,浓的让马寡妇这样的女人,反而承受不住。 能远离熟悉的环境,对于马寡妇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 对香草,更是如此。 国正小学门口,有放了麦假的孩子在那玩跳绳,踢毽子,扔沙包。 昭阳他们几个也被吸引过去,加入了小孩子们的战斗。 能听到孩子们开心的吵闹声。 “夏竹哥,虎子哥,快来……” “香草,你站在那里,我们用沙包砸你,不来哭的,要不然不跟你玩了。” “我跟香草一班吧……” 夏竹主动站出来。 张国全收回目光:“其实香草在这玩的挺开心。” “那是她还没长大。” 大金牙的一句话,让张国全哑然,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或许香草的成长,需要付出残酷的代价。 张国全突然意识到,哪是香草自己啊,其余的三个孩子,同样不是完整的。 过了半晌,张国全喝完啤酒,把瓶子扔在一旁:“所以,我们身上有责任,无论如何,都要让孩子无忧无虑的长大起来。” 大金牙没有说话,再一看,他已经歪倒在一堆麦子上睡着了。 这两天确实把大金牙辛苦不少,干完眼前的八亩地就算完事了,至于老丈人那里,已经让姐夫王永贵回来帮着干了。 准备再买一辆班车,夏素娟另外找了一个司机,提前适应一下,先开姐夫的那辆班车,等另一辆班车买回来,姐夫再上岗不迟。 这样,就算把姐夫撇出来割麦子,也不会耽误班车的运营。 夏素娟别看一个女人,哪怕张国全所见过的男人当中,也很少有比得上她的,一切事情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张国全完全不用操心。 日头正烈,张国全索性躺到阴凉处,把草帽盖在脸上眯上一会。 反正有大金牙帮着割麦子呢,不用再像以前那样,白天一个人干一整天,晚上还要干到半夜的去和老天爷争时间。 四个孩子在学校门口玩起了踢毽子,笑声阵阵,伴随着丝丝微风,张国全躺在麦秸上,眼皮很快耷拉下去。 “妈妈,陪阳阳踢毽子……” 几个孩子突然化成彩色的粉末,一直往上空飘去。 偌大的校门口,只剩下一个年轻的少女,在空荡荡的地面上,身姿轻盈的踢起毽子。 是白鸽,昭阳刚才口中喊的妈妈。 白鸽轻轻跳跃着,踢毽子的动作和身形,像一只白色的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 梦醒来的时候,张国全拿开草帽,眼神发呆,他还沉浸在刚才的梦境中。 看了一眼才割不到一半的麦子,又看了一眼呼呼大睡的大金牙。 他起身,踢了踢:“这会不热了,赶紧起来干活。” 好酒好菜的招待着,不干活是不行。 大金牙迷迷糊糊的转了个身,不满的嘟囔:“让胖爷再睡会,它就是个牲畜,也不能这么使唤。” “嘿,你要是牲畜,早一鞭子把你抽起来了。” 大金牙“蹭”的一下坐直身子:“诶我就不明白了,你说你现在混的也不错,不愁吃不愁喝,要钱有钱,要地位,最起码在村里没有能比的,你说,你还种这个地干啥,又晒又累。” 张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