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全当然想继续上学,可家里穷,没办法,老娘的那种说法,在那时小小的张国全看来,他是不理解的,就是老娘因为家里穷,故意找的托词罢了。 再不理解也没办法,小小的他,只能按照老娘说的那样,多思考,多学习,没有书,他会借小伙伴的小人书,别的小孩看的是故事,是插图,只有他不一样,简简单单的一个小故事,哪怕一句话,他都要认真想上好久。 也因为这,当几个小伙伴谈起小人书里的人物时,张国全常常和他们聊不到一块去。 他汲取营养的方式,在当时便已经显得颇为怪异了。 现在想想,娘的一番话,对他产生的影响真的很大很大,可这仅仅是不够的。 “老娘还说,不管啥时候,都要做个好人,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那样老天爷在上面看着呢,早晚有一天要遭报应的。” 老娘一直让他做个好人,他也一直在那样去做,可现在他才发现,好人比坏人难做,那种心里承受的压力,折磨的他痛不欲生。 现在,他站在土坑里,也只是故作轻松罢了,他有些想老娘了,小的时候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去做一切事,因为背后有老娘给他担着。 他深知杨雷的担忧,果然,杨雷没有放弃的继续劝道:“国全,就算你不怕,你可以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去和后面的人对抗,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白鸽呢?白鸽该多担心你啊,你深陷危险的同时,也把白鸽带向了火坑里。” “白鸽是赞成我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张国全站在土坑里,土坑的深度将到膝盖处,他望着远方刚刚冒出新芽的玉米田,心里有一种新生夹杂着悲伤的情绪蔓延开来。 他真的庆幸在每一段难熬的日子里,白鸽始终在背后默默的支持他,虽然她什么也做不了,但她给予的精神上的支持,才是让张国全始终充满力量的关键。 这短短的小半年里,他失去了很多重要的人,这一年到底是怎么了? 太不正常的一年。 杨雷在长形的土坑边,来回的踱着步,一边快速走动着,一边敲着双手,嘴里念念叨叨:“疯子,疯子,真是一个疯子……得罪这样的人,后面那些人也会疯掉的,到时候大家都变成疯子,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杨雷,你忘记你当初的誓言了吗?你要带领杨家庄走向一条发展的道路,难道这些你都忘了吗?” “我没忘,我当然没忘。”杨雷突然站住身子,提高嗓门道:“你不知道,这些事牵扯的太多了,一旦捅出来,会把平山县掀个底朝天的,多少年也没这遭遇,凭你一个人,根本办不到?” 杨雷说的是实话,张国全虽然脑袋瓜子很聪明,可人性有多复杂,尤其是在庞大的关系网下,他不见得能够做到像他说的那般容易。 张国全顿时松了口气,杨雷能这么说,说明他已经开始松口了,这样的杨雷才是他认识的人。 “杨支书,回来吧,再像以前那样,我们并肩作战。”张国全期待的看着杨雷,他当然希望杨雷能改变之前的错误想法,他也深知做这件事有多难,如果杨雷愿意加入进来,对这件事会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否则的话?就没有否则了,他亦会踏着一路荆棘,迎向敌人的枪口。 杨雷摇摇头,最终他只是建议张国全去找一个人。 其实,后来想想,杨雷今天的行为很反常,说的,做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合理,对揭露这些人的罪行,他表现出了担忧和害怕,这是正常的。 可最后,他能给予张国全的帮助,仅仅是让张国全去找一个人。 这种反常的行为,让后来的张国全突然意识到,瑶瑶说要当心杨雷的那层深意。 杨雷让他找的那个人外出学习去了,回来大概要在半个月后。 就在张国全等待的那几天时间里,早晨他起来打开院门准备去地里看一看时,在院门口他看到一把带血的菜刀。 张国全捡起菜刀,看了看上面已经干涸的血迹,又放在鼻尖闻了闻,是鸡血。 张国全清楚的知道,这绝对不是某个村民杀完鸡落在这里的,不年不节的,村民们也不会舍得杀鸡的。 那么唯一的解释,是有人在向他示威,他无奈的摇摇头,拿着菜刀走向河滩,直接把那把带血的菜刀扔进了河里。 他不想让白鸽担心,白鸽要是看到这把带血的菜刀,会吓坏的。 张国全想,一切起因好似都因为这条小河,那这把带血的菜刀理应尘归尘土归土,回到它该去的地方。 在这个和平的年代,张国全实在想不通,真的有人会为了巨大的利益去杀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