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笑,一只脚无意识地在地上磨蹭,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无比真诚、无比认真地对他说:“我仰慕你的为人,想同你做朋友,但这样把事情藏在心里不是我的风格,所以我决定直接来问你啦,花满楼,你能不能教教我?” 她的语气很安定,尾音有点上扬,又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花满楼感到她原本有点紧张的身子忽然放松下来,好像在这一瞬间卸下了什么担子一样。 他有些微怔。 这些话……花满楼是没有听过的。 眼盲是不是一种痛苦?答案是肯定是,是谁也不能够否认的。 花满楼并非天生眼盲,而是在七岁的那一年生病瞎的。 眼盲之后的世界,与眼盲之前的世界,的确大不相同。但这种不同与他人所以为的却有点不一样。 肉|体上的痛苦、某一种感觉的灭失本身是可以习惯的,花满楼七岁眼盲,如今二十七岁,无论如何,他早已经学会了和他眼前的虚空世界去共生,眼盲本身已不会给他带来额外的痛苦。而他的听觉和触觉都异常灵敏,有时候他会觉得,这个世界上或许除了他之外没有人知道,原来一朵花绽放的声音是那样子的轻柔、却那样子的热烈。 在他小的时候,痛苦更多地来自于周围人的态度。 他的父亲曾为他的眼盲伤心欲绝,从七岁到十五岁,江南花家请遍了江湖上有名的神医,把脉、吃药、给眼睛敷草药,这便是自他年少时便有的记忆了。 花满楼那个时候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在面对他这样遭遇忽然变故的孩子的时候,很多人都觉得自己应该教教他该怎么做。 大夫告诉他,他不应该劳累,要多休息,多敷草药,保不准会有恢复的希望。 有人猜测他小小年纪就瞎了眼睛,定是江南花家祖上不积德,害了孩子,花老爷应该去城外的白马寺多供奉些香火钱。 而以前他的玩伴们,城中其他家的孩子们开始不再和他来往,距离他远远的,好像他是个玻璃人,一碰就会碎。 那个时候,也唯有陆小凤会天天来他家摘果子吃,还企图把他珍藏的绿菊藏起来,就为了诓他一起上街去买街角的桂花糕吃。 后来的某一天,花满楼忽然就明白了——其实、或许,那些那样对待他的人,并不是淡漠、也不是不善良,他们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不明白怎么样面对他这样的孩子。 少年花满楼就大方地原谅了他们,也接受了这一切。 而如今…… 千年之后,在一个全然陌生的新世界里,这个语气总是很飞扬、很飒爽的姑娘,她这样认真地说:我没有受过相关的教育,我不知道,我不明白,所以想请你告诉 我。 他们那时代的人, 似乎并不习惯于如此直白的去谈感受、谈相处之道, 他们讲究的是“高山流水遇知音”,讲究一拍即合,用一种外人所不能理解的、玄之又玄的方式悟到友情的真谛。 人类的真挚感情这般美好、纯洁,似乎不应该掺杂任何一丁点的磨合、试探与不愉快。 “高山流水遇知音”,曾让花满楼感动过。 而此时此刻,这样真诚温柔的话语,也让花满楼的心忽然被充溢满了,松一阵紧一阵地摇动着,好像要溢出雨水来一样的感动。 可以开诚布公地这样谈,可以这样直白地表露自己的心情, 真好啊…… 花满楼忽然笑了,对秦蔻说:“我想,你只要把我当成,比普通人还厉害那么一点的人来看就好啦。” 秦蔻一呆:“啊?” 这回答,超乎想象的……皮啊? 花满楼柔声道:“秦蔻,你的想法我已经知晓了,我已经眼盲二十余载,早已习惯了这件事,也无需像今天一样为这件事内疚,况且……今日这电影,我听得也很畅快。” 或许巨幕的影响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盛景,但这似是从厅中四面八方而来,各种陌生的、熟悉的、令人心惊的声音加在一起,又何尝不是难得耳闻的盛景呢? 他说:“今日有幸体验这‘巨幕电影’,我很开心,谢谢你,秦蔻。” 秦蔻微怔。 她似乎仍然沉浸在花满楼刚刚皮一下的回答之中,迟疑地问:“那你刚刚所说的,比正常人厉害一点是什么?” 花满楼眨了眨眼,笑道:“这个啊,这个就是说,假如秦蔻遇到了什么不好解决的事情,花满楼定会相助。” 他扬了扬头,似乎在凝神细听什么,似是听见了什么不太和谐的声音,他的眉毛微微皱了皱,凑近了秦蔻,说:“就比如,那边的那对男女。” 秦蔻朝他指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