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殿内。
李渊笑吟吟的看着拜倒在地的阿史那社尔,“此番回五原郡,还请劝说贵上,若能两国止兵戈,实乃幸事。”
“外臣遵命。”阿史那社尔深深埋头下去,掩下双目中的恨意,当年他驱赶数千良驹以助在晋阳起兵的李渊,当时可是平起平坐的,如今却要跪在对方面前,如何能不恨
李建成笑道“听闻颉利可汗亦望盐、布匹等物,或可互通有无。”
裴寂补充道“代州商路,如今远不止云州、草原,更远至大漠西域。”
阿史那社尔应是,他心里哪里不知道对方想干什么,去年突利可汗与代州互市,弄来了不少好东西,也交换出去不少战马顾集镇一战以及后来的追杀再到苍头河大捷,代州军的骑兵起到了关键作用。
如今唐朝却有意与颉利可汗互市显然如今在内斗中,突利可汗占据了上风,唐朝无非是希望突厥的内斗保持均衡的态势。
阿史那社尔再次行礼,缓缓退出了两仪殿,深深吸了口气,没走两步就脚步一顿,他看见了那个让自己,让颉利可汗,让突厥,甚至让整个草原都发生剧变的青年。
“社尔兄这是要启程了”李善笑容可掬,随口问一旁的宫人,“陛下在议事”
“是,陛下召宰辅议事。”
李善随意点点头,视线落在阿史那社尔脸上,“社尔兄的伤都好了吧”
当日在云州那一战,李善将阿史那社尔扑落下马,张仲坚马槊戳穿了对方的肩胛骨,而李善也一刀捅穿了这厮的大腿。
“劳烦邯郸王费心”阿史那社尔幽幽道“数年前不过白身,如今却名扬天下,当年馆陶城外”
“真该杀了孤”李善摇头笑道“孤字怀仁,非嗜杀之辈。”
“今日有一语告知社尔兄,但愿不再起兵戈,非大唐畏惧,非孤畏惧,非将校士卒畏惧”
“你我均身处高位,除非是灭国之战,否则你我不失荣华富贵,何必让将士赴死呢”
阿史那社尔嗤笑道“苍头河畔数千阿史那子弟头颅垒成的京观难道还能两国交好,永息兵戈”
“社尔兄这是不讲理了。”李善淡淡道“数千阿史那子弟的性命是性命,难道顾集镇内数千唐军士卒的性命就不是性命了”
“难道不是颉利可汗非要攻打雁门关,才惹出的祸事吗”
这种争辩没有什么意义,阿史那社尔冷笑几声,“足下的手段,在下已然数度领教,他日当”
李善长笑一声打断,“社尔兄如此出言胁迫,难道是不想回返五原郡了吗”
阿史那社尔面无表情,唐皇的许可,他不信李善敢阻拦。
“其实孤真的不希望社尔兄回五原郡。”李善叹了口气,“生擒大将共计十一人,孤宁可放归其他十人,也不望社尔兄回返。”
“其实那日孤并不是在说笑,阿史那族中,唯足下与突利可汗堪为枭雄”
阿史那社尔咬了咬牙,“想必五原郡内已然流言四起了”
虽然被软禁在四方馆内消息闭塞,但阿史那社尔也能推测出一些信息,突利可汗应该占据上风,颉利可汗很可能是引外族为援勉力支撑,若是自己能回返草原,或许能如唐皇希望的那样,达到一个平衡的态势。
但接下来草原唯突利、社尔,颉利可汗可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人。
更重要的是,当年处罗可汗暴毙而亡,颉利可汗接位之后,阿史那社尔的长兄奥射设很快也暴毙而亡。
协助颉利可汗制衡突利可汗,阿史那社尔还算有些把握,但一旦颉利可汗对自己起疑面前这位青年郡王真是个毒士,简简单单一句话就造就了自己极为被动的局面。
李善露齿一笑,“其实孤也曾经考虑过,要不要遣派亲卫在城外伏杀”
阿史那社尔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他敏锐的察觉到,对方这句话不是随随便便说笑。
“罢了,罢了。”李善微微摇头,“去年初,便是在两仪殿内,孤曾告知阿史那思摩,要看看他颉利可汗能比其子高明几分”
“今日一别,若是社尔兄欲雪恨,孤再见识见识足下能比阿史那摸末高明几分”
阿史那社尔双眼几近赤红,而对面的李善依旧笑容可掬,眼中透着一阵冰寒。
目送阿史那社尔离去的背影,李善双手插在袖中,心里有些许不安,这位自己结识的第一个阿史那子弟,或许会给历史带来不一样的轨迹。
不过李善的确没有说谎,他是真的想劫杀阿史那社尔,但凌敬并不赞成,这种事一旦被捅出来,会大幅度影响李渊对他的观感。
而李善也的确认为阿史那社尔的能力,事实上他认为这位比突利可汗更为了得,若是他日得势,只怕会是个大麻烦李善有着不好的预感。
现在李善都有点后悔,当日手软没有斩下这厮的首级。
“殿下。”宫人在身后道“陛下传召。”
李善有些意外,李渊在召见太子亲王宰辅议事,让自己进去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