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朱家沟笼罩在蒙蒙雨雾之中。
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在耳边回响,雨点砸落在瓦片上的声音如此悦耳而熟悉,令李善回想起前世还住在农村那间豆腐坊后院的日子。
可惜等李善考上大学再回老家,农村里已经很难再找到带瓦的房屋了。
“郎君”
“嘘。”
推开窗户,小蛮娇笑着附在专心听雨的李善耳边,“郎君这是在听雨辨笛吗”
“头顶有竹”还趴着的李善接过鸡蛋在眼眶上滚了滚,“长安历来为各朝古都,听闻秦砖汉瓦可制砚呢。”
“郎君,小蛮做得来。”小蛮抢过鸡蛋,“澄泥砚吗”
澄泥砚在唐代就有了吗
李善有些好奇,澄泥砚是四大名砚之一,据说就是由瓦砚发展而来的。
“咳咳。”门外传来咳嗽声。
“夫人。”
“母亲来了。”
“别起来了。”朱氏收起伞,吩咐小蛮出去,才低声道“这次闹的太大,只怕”
“那人可是坚称未有子嗣的即使李善此名大噪,他也不敢站出来。”李善嗤笑了两声,才叹道“只是不知晓裴世矩是否知晓详情。”
朱氏的脸上也带着深深的愁色,“若是科举中第,裴家也不敢明目张胆,但如今”
“未必是坏事。”李善哼了声,“裴世矩历经三朝,必然深思熟虑,不会贸贸然,更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李德武就更别说了。”
看母亲神色茫然,李善解释道“德谋兄、孝卿兄今日会将他三人探视之事放出风声。”
“李昭德之父乃齐王府主簿,李德谋之父乃秦王府统军。”
“朝中皇子夺嫡,长安令易手,如今传出秦王对我欣赏有加的消息”
“欣赏有加”朱氏大为疑惑。
“流言,只是流言。”李善咳嗽两声。
昨日,李楷、王仁表又联袂来了一趟,与李善商议许久,名声鹊起已然是瞒不住了,李善这个名字就算不是遍传京中,也必然会落到很多官员耳中。
寄希望李德武或者裴世矩充耳不闻,那是不现实的,只能强行将李善这个名字塞进去
事实比李善猜测的还要好,而且要好的多。
裴府。
来访的裴寂正笑着和裴世矩说起前日那事,秦王府子弟丢了这么大的脸,仅仅两日,此事已然在京中传开,当然主要关注点在于秦王府子弟丢了脸。
虽未有明确立场,但与李建成相交投契的裴寂是乐见其成的。
对于裴寂这样的从龙功臣来说,稳稳当当,不偏不倚,就能富贵长留,没有必要在东宫和秦王之间抉择。
不过,李世民常年在外征战,而李建成常年在京,裴寂更希望李建成顺理成章的继承大宝秦王府中,多少幕僚武将只是在天策府任职,并不在朝中任职,若是秦王登基,好位置还不都得让给他们
下首陪坐的裴宣机笑着问“听闻此人出身陇西李氏,与李楷、李昭德来往颇密,也不知晓是不是丹阳房子弟。”
裴寂点头道“理应是丹阳房子弟,丹阳房这一辈有出仕秦王府,有出仕齐王府,亦有不偏不倚者。”
“李药师此人不愧其舅韩擒虎之赞,终成一代名将,不过据说曾入秦王府”
“武德三年,太子、秦王南征王世充,李药师随军出征,最终无功而返,此后李药师就出了秦王府。”
武德年间,李世民军功太盛,而且一旦出征,基本上都是最高指挥官,朝中武将立功者,无在其麾下听令的少之又少,即使东宫中也有不少是随李世民出征立功的将领。
裴宣机咳嗽两声,“据说前日那一战,长孙无忌长子秦王府都去宫中请了御医来诊治,但今日听得传闻,秦王对李善颇为赏识。”
“秦王向来喜纳英杰。”裴寂哼了声,“这是想拉拢丹阳房。”
“世家大族无不如此。”裴世矩笑道“如此少年英杰,堪称文武双全啊,秦王见猎心喜亦是常事。”
裴世矩是知道女婿在岭南有个儿子的,但并不知道李善这个名字。
下首陪坐的李德武悄悄的长舒一口气,端起已经凉了的茶盏抿了口,终于能确定了,绝对不是自己那个儿子。
抛妻弃子,其实这是两件事。
抛妻是一件,弃子是另一件。
李德武在心里对自己说,若不是你文不成武不就,我也不会舍弃
李善和王仁表、李楷的谋划呃,不能说没有效果,但至少没能起到李善期盼的效果。
李善本打算即使自己身份泄露,以长安令易手,得秦王欣赏两件事来钳制裴家。
如今夺嫡前景不明,一个与齐王府、秦王府都有瓜葛的人,即使只是个少年郎,裴世矩这等老谋深算的人也不会轻易出手。
但没想到,裴世矩根本不知道李善的名字,而李德武很快判断出,只是同名同姓而已。
裴寂出门归家后,李德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