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细碎珍珠拂过他浓色的头发。 林格在强烈的失重感中睁开眼。 梦醒了。 她默不作声地下起床喝水,冲掉梦里的汗液。 下午时分,林格的经纪人又打来电话,顾左右而言其他,起初态度还算好,就是不放人,后面谈不拢,还是撂了一句狠话。 “合同还有一年到期,”他说,“可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 林格漫不经心:“我现在在飞机上呢。” “对了,”她说,“大过年的,我也不想骂人,回头再聊。” 林格已经和之前的经纪人谈过,知道这次少不了出一笔解约费,这个不难,对方估算过,她这样的,出了四、五万就差不多了。毕竟不是什么大主播,看起来也没有一炮而红的潜质,对方一直留她也没什么意思。 林格也收到了善意的提醒,她们这种一没后台二没家世的小主播,也别真太过火,容易被拿捏。 空姐提醒乘客将手机关机或调至飞行模式,林格收了手机,闭上眼睛,沉入梦乡。 一下飞机,林格就给林臣儒打去电话,背景中有炒菜声,乒乒乓乓地响,林格猜测林臣儒大约是在厨房,大年三十,团圆饭还是要多做一些,林臣儒的习惯就是早早准备。 妈妈做过手术后,也再不下厨房,都是林臣儒围着锅碗瓢盆转。 “不用来接我,”林格说,“我等会儿打个车回去,更方便。” 林臣儒说行,又笑,声音开怀:“格格呀,你猜今天谁回来了?” 林格背着包走,周围的人越来越多,行李箱拖地声,交谈声,语音播报声,嘈杂切切,她听不清,大声问:“什么?” 林臣儒说了句话。 不确定是否是用电话的人多,还是机场的信号干扰,手机里的声音不清晰,像滋滋的电流,刺激着耳朵。 林格说:“爸,我听不清,你等我回家啊。” 通话结束。 南方冬天里的风也刺骨,湿湿的冷,天上飘的不是雪,是湿冷湿冷的雨,林格没带伞,下出租车,从小区门口到单元楼前,淋了几分钟,衣服还好,头发湿了些。 老小区了,一层三户,就一个电梯,林格家在二楼,等了一阵,电梯还卡在十二楼,她索性爬楼梯。 家里门锁还是用钥匙开的,林格习惯性去消防栓那边摸钥匙,没摸到,只得敲门。 以前装的门铃已经坏了,上面贴着的小猫贴纸也褪了色,断了条腿。 林格喊:“爸,妈,我回来——” 没说完。 门从内打开。 纯正的檀香木和乌木气息拥抱了她的味觉。 一双修长的手握着门把手,从容不迫地推开,合身的深灰色西裤,浅灰有暗细纹的衬衫,没有领带,纽扣开了一粒,再往上,是熟悉的脸。深眸高鼻下,是凉薄的、总是含着微笑的唇。 林格没有见过比他更好的骨相。 他自然地伸手去拿林格手上的双肩包,熟稔到和少年时期一模一样。 哥哥总是如此,在妹妹回家的第一时间伸出援手,去接过她肩上沉重的书包。 林格瞥见他腕上的百达翡丽,低调的黑色鳄鱼皮表带。指甲很短,干干净净,和游离线齐平。 厨房里的林臣儒探身,看到林格,眼前一亮,笑眯眯走出:“快叫哥哥啊,傻站在那里干什么?三年不见,不认识你哥哥了?” 林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未出声。 林誉之微笑:“没什么——格格瘦了这么多。” 林格不言语,低头换鞋。 鞋柜最下层角落里静静地缩着两双许久无人穿的拖鞋,情侣的,一蓝一粉,都落了灰尘,如见不得光、只能蜷缩在一起的两只刺猬。 她关上鞋柜,听见厨房里的抽油烟机作响,像老人在剧烈咳嗽,烈火滚着热油,哗哗啦啦,飘来醋和辣椒的呛味。 林臣儒记起炉火上的锅,哎呦呦叫着,转身回厨房继续忙。 林格沉默着关上门,余光瞧见林誉之笔直的西装裤,沉静的深灰像香炉里堆积的檀灰。她目不斜视从对方身旁走过,跨过仔细盖着小毛毯的沙发。 她若无其事。 假装不记得,这张沙发上的小毛毯,曾经如何被二人弄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