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冬吗?
陈庚年摇摇头,笑道:“不,本官得保证,每一个江县人,都得活着、平安舒坦的活着渡过这个寒冬。你看看刚才在石门村,他们看我的眼神里,饱含着多少小心翼翼的期盼和希望?我现在就是他们的动力和盼头啊,被这样一双双眼神盯着,我实在无法不去替他们做打算,也实在不忍心他们将来会被冻死、饿死。所以接下来,管他什么风沙、寒冷、暴雪,我都得替他们扛下来。”
富春听得很感动。
可感动归感动,他还是苦笑道:“但,您怎么扛呢?那可是天灾啊。”
“天灾又如何?谁说人力不可胜天?富先生,你可别忘了,夏天的时候,我可是带着江县扛过了旱灾,挖出了水源。”
陈庚年挑了挑眉,提起这个话题,竟罕见的有些张扬:“什么风暴黄沙,什么寒冷大雪,遇上我陈庚年,我就得跟它们较把劲儿!”
黄沙狂风当然可怕,但可以植树造林、防风固沙。
寒冷暴雪当然也可怕,但可以烧制砖瓦盖房子,可以挖窑洞,可以盘火炕,可以种植家庭小菜园,可以在寒冷的冬天窝在家里懒洋洋囤粮猫冬。
这些都是全完可以实现的!
陈庚年现在之所以赶时间,就是因为他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办!是和挖掘坎儿井一样,事关江县百年大计的大事情!
而他这番惊人之语,听得富春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敢跟风沙暴雪较劲儿,豪迈扬言人力可胜天!这胆量,古往今来能有几人?
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有这般成就和能力,少年雄主的壮志,实在让人无法不追随啊。
因此,富春深吸一口气,郑重道:“好!有县太爷这番话,我富春,必将为您肝脑涂地,效犬马之劳。”
啊?
您老好好在县衙教书就行了,为我肝脑涂地做什么?
陈庚年闻言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劲。
但莫名被打了一波鸡血,此刻正是上头状态的富老爷子已经率先说道:“走吧,县太爷,我陪您去那陶碗店。”
奥,行吧。
陈庚年见状只能压下心中的狐疑,算了,富老头的奇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能是文化人的通病吧,总会有些异于常人的怪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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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铺街的陶碗店老板姓赵,叫做赵奇岭,年纪在将近四十岁。
他提前收到通知,所以等县太爷赶到之前,已经把铺子关了。双方见面后,赵奇岭带着县太爷去了县城后面一处杂草丛生的坡地。
这坡地处,有几个窑洞口。
周围有一些破碎的砖块,和杂乱风化的土坯碎渣。
这就是曾经江县的砖瓦窑所在位置。
裴宝来卖粮的银钱还没带回来,陈庚年确实没有银钱重启砖瓦窑,但他可以提前来查看规划一番,等银子到位,就能开工了。
“一晃眼都封窑八年了,时间可真快啊。那时候我爹还活着,他老人家做陶碗手艺好,被郑文峰强行征去凉州学习烧砖,然后回来在江县建造了这个砖窑。可我爹毕竟不是烧砖窑出身,学来的手艺并不精,再加上江县本就落后,大家以前都烧土泥块砌墙,谁会烧砖呢?”
赵奇岭的声音里有些唏嘘:“他们烧出来的砖,要么碎裂不能用,要么是发红的次等砖。郑文峰很生气,再加上那年出了大事儿,干旱饿死很多人,当时的县太爷被朝廷问责撤官,于是这个窑就被封了。哦对,当时和我爹一起去凉州学习烧砖的,还有孙成差役的爹,孙元河老爷。孙老爷是乡绅家庭出身,但自小却喜好烧瓷,因此被郑文峰选中。关窑的时候,因为损失惨重,郑文峰气不过,打断了孙老爷一条腿。”
这个事儿,陈庚年知道。
他甚至还知道,郑文峰当时是当着愣子的面,打断了孙元河的腿。
愣子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变得没那么愣了。
后来他进了县衙,在郑文峰倒台的时候,砸了对方一棍子,替他爹报仇。
这事儿县衙的小子们以为瞒的很好,都默契的没跟陈庚年提。
但如果没有陈庚年的默许,这事儿怎么可能办成呢?
“走,去里面看看。”
陈庚年点点头,和赵奇岭、富春一起,提着油灯下了砖窑。
里面黑黢黢的,基本上所有的设备都已经荒废,能用的、不能用的东西,估计都被搜刮过,什么都没剩下,空气还异常憋闷。
稍微查探一番后,三人就赶紧又出来。
陈庚年思忖着说道:“应该还能用,但是得重新修缮一番。”
赵奇岭闻言一怔。
他这才明白今日县太爷喊自己来的用意,于是慌忙着急劝阻:“县太爷,万万不可啊!且不说咱江县没有人会烧制砖瓦,就算烧出来,那也是次等货,根本卖不出去的!乡绅老爷们家里的砖瓦,可都是从凉州买的!您重启砖窑,实在没有一分利处啊。当年郑文峰想要做砖窑,就是为了赚乡绅老爷们的钱,可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