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大鲤远去,顾担心绪难平,激动不已。 周围无数人对此吃惊之际,莫不是感到失望和遗憾。 唯独顾担,却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在无数迷雾中,窥见希望的曙光。 毫不掩饰的欣喜自他身上浮现,整个人容光焕发,双目中爆发出卓然的神采。 那始终卡在最后一步,无法凝练的后天之炁,在这一瞬间,被顾担抓到了脉络。 他太稳健了。 也太安稳了。 相信自己有足够的时间,足够丰富的经验之下,最终足以堆砌出一次成功。 只要尝试的够多。 但有些事情,必须要亲自涉足其中,才能有所收获。 隔岸观火,永远都只能知道火那千变万化的形状,却不能感知到那真正的,灼热的温度。 唯有自己接触过火焰,甚至被火焰灼烧之后,才能明白‘火’本身究竟是何物。 他无数次尝试凝练后天之炁,却又在最后一步前撤离。 诚然,一旦失败,将会有一次恐怖的爆炸。 但那种爆炸,还不至于取了他的性命。 只不过趋吉避凶,乃是人之天性。 既然已知失败后会导致折损,那自然是有多远跑多远。 也正是因此,他却也丧失了让血炁真正凝结的关键。 所以任由他如何打磨与尝试,始终都差那临门一脚,阻塞在自身眼前,始终想不明白其中关键。 直到今日。 亲眼见到飞跃龙门,被视作头彩的大鲤奋力挣扎,不甘被缚之下爆发出的巨大的生命潜能,顾担才恍然明悟。 不真正拼尽全力,那就不配拥有‘奇迹’。 曾被他视为必死的头彩大鲤如此,后天之炁,何尝不是如此? 过于惜身,反倒会离目标越来越远。 飞跃龙门的大鲤虽是遍体鳞伤,甚至还有被捕杀的风险,但它们争取到了繁衍生息的机会,争取到了下一个‘十五年’,争取到了族群的未来。 如果遇到龙门山,便害怕受伤,担忧艰难险阻,恐惧躲藏在龙门山后的猎人,所以要活生生等到沧海横流,山峦塌陷之时,再走坦途而过,那恐怕大鲤这个族群早就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便是有那么一个独活了下来,也无济于事。 并不是所有事情,避开苦难,执守安稳都是最好的选择。 即使一百头大鲤在龙门山口撞的头破血流、鳞甲破碎,也会有一百零一只大鲤重新顶上去,正是因为这股说莽撞也好,说痴傻也罢的劲头,才会出现所谓‘鲤跃龙门’的奇景。 也正是因此,世间才有了关于大鲤的传说。 这群可能连智慧本身,都算不得高的生灵,给顾担上了一课。 或许正是因为它们本身知道的少,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所以才能只想着一往无前。 而顾担想的东西实在太多,已经不知不觉间化作无形的重量压在了他的身上,反倒是因此百般顾忌。 顾担的身形闪动。 在周围人扼腕叹息,一片嘈杂的瞬间,顾担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再出现,他已入水中,正在那亡命奔逃的大鲤一侧。 这头‘头彩’大鲤的状态很不好。 即使它成功逃脱了围剿,但身上的伤势却做不得半点假。 其尾部大半金黄色的鳞片早在一次次拍打山岩时脱落,留下支离破碎的鲜红伤口,此时庞大的身躯上更是有着铁锁缠绕,洞穿血肉。 每一次的游动,都会让伤势更加沉重一些。 不得不承认,获得自由的代价是惨重的。 它可能是千百年来,第一头侥幸逃脱武者围剿的头彩大鲤。 但它身上的伤势,也足以致命。 即使后面再无人捕杀大鲤,这头已经耗尽了五金之息的大鲤,伤势几乎不可能痊愈,更有铁锁加身,洞穿血肉,无甚侥幸之理。 好在顾担来了。 这头大鲤大抵是分不清楚,人本身的多样性。 身旁骤然间多了一个人,大鲤亦是大惊,尾部猛然拍打水流,整个身子便向前突窜出一大截,想要就此甩脱那人纠缠。 奈何,虽然水中是它的主场,那人的速度竟是丝毫不落下风,任由它的尾部如何拍打,那人皆是如影随形。 不仅如此,那人的手掌一伸,便已抓住了在它身上缠绕,好似附骨之疽的铁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