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 墨丘微微点头,黝黑的脸颊上生出一丝笑意来,说道:“求仁取义,欲求仁,先取义。义,利也。不得仙缘,宗明帝势必搅闹的九州不宁,生灵涂炭。将仙缘送至宗明帝的手中,能平息此事,便是墨家之义,亦是天下之利也!” “可是......” 顾担张口欲言,话到嘴边,又不知该从何处开始说。 之前他担忧墨丘带着墨者赶赴豫州树大招风,反而成为朝堂上的目标,纵有所得,自有武道强人围困,群狼环伺,若再被万军围困,纵是武道宗师也难以脱身。 可既然墨丘已经将仙缘拿到手中,何苦再回来? 求仙问道,多少人毕生的梦想! 为此愿意抛妻弃子,舍掉一切,换得己身超脱者不计其数! 只是要么没有机会,要么没有能力,哪怕再如何渴望也只能望洋兴叹。 墨丘虎口夺食,冒着生命危险抢到仙缘,不想着自己享用超脱,反而要献给宗明帝,以求得豫州之地安稳? 说句自私些的话,别说是豫州之地,纵使大月境内所有人死绝,只要能换得仙缘,不知有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见顾担欲言又止,墨丘自知顾担的疑惑从何而来,问道:“顾兄啊,为人一世,少有能过百年者,你觉得什么最重要?求名者众、求利者亦如过江之鲫不可计数,愿为苍生舍命者几何? 我辈男儿生于家园,所求并非建功立业,而是天下安居。我父母已故,全凭好心人收养,才能有今日。父母养育之恩已无法报偿,可这天下还有无数的父母、子女,饥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劳者不得息! 目之所及,白骨露于野,我心痛甚!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墨丘站起身来,皎皎明月都被他甩在了身后,清冷的月芒照不亮那黝黑的面庞,他的眉头总是皱着,像是有千钧重担背负在身上,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世人皆爱求仙,欲超脱尘世苦海,去那无上仙境中得一生洒脱。我不明白,为何没有人想要拯救尘世百姓?以使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 这,难道不也是人间仙境吗?何须去求那虚无缥缈的仙人?! 一人之超脱,如何胜得过万民之超脱?一人之得利,如何胜得过万民之得利?我创墨家,所求非一人之利,实为天下之利!国有贤良之士众,则国家之治厚。贤良之士寡,则国家之治薄。墨家欲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 若天下无人,自丘而始!” 若天下无人,自丘而始! 听到这句话,顾担心神震动。 早在与墨丘初见之时,墨丘就曾展露过一丝心中的抱负。 只是那时他还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太医院医士,墨丘更是刚从牢狱中走出。 一个小小医士,一个粗鄙武夫,就敢畅谈天下大势,若是传出半分,必然惹人嗤笑。 可风起于起于青苹之末,止于草莽之间。 谁又敢说亿万众生千百年间,就出不了一個愿为苍生舍命者? 无论他们是否青史留名,始终都曾有人抛头颅、撒热血,换来的是延续在血脉里、骨髓中的不屈和顽强。 他们走入五湖四海,于是五湖四海便有了他们的传说,指引者一代代人前进的方向。 也正是因为有了他们,才让文明的火光得以延续流传,而非一群禽兽在幻想下一顿的血食藏于何处。 良久,顾担终于回过神来,说道:“墨兄......可为圣贤!” 他以包容天下的胸怀想要挽回万民坠入苦海的劫难,舍弃掉个人的私欲以求换得天下的太平,他自始至终都未曾忘记过自己的初心何在。 武道宗师是一种力量,力量不是必须要用来破坏,也可以是守护。 力量用来握紧拳头,而握紧,是为了能够再放开。 “哈......圣贤?” 墨丘摇头,“我只是一个人而已,而大月,还有千千万万个人。一人之力,又能做得了多少事情?欲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又怎么要那束之高阁的圣贤来做?” 他非常的清醒,绝非是一时之冲动。 早在他宣扬自身学说的那一天起,这些话便藏在了他的心中。 以往无甚成就,说出来只让人觉得猖狂,难以信服。 夜降天星,墨家扬名,他也终于能够说出心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