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上门,转身,去了后巷。
皇帝的态度隔着遥远的距离也搅动了京城的一池春水,一些观望皇帝对祥瑞态度的官员也歇了心思显然皇帝还没到老而昏聩的时候,不是能被这种手段讨好的。思及皇帝登基以来的种种手段,一时之间私下的暗潮涌动竟是少了些许。
在猎场盘桓了半月之久的皇帝也终于看厌了凤凰岭行宫的风景似的,宣布要择日启程回京。
临行前,却吩咐随行的宫人采了凤凰岭上最艳的枫叶,道是要带回宫,给今年没能出游的皇后。
本该局限在行宫内的消息不知怎的传得到处都是,皇帝与皇后少年夫妻、鹣鲽情深的传闻便又为众人津津乐道。
连带着凤凰岭的枫叶都成了稀罕物,各家都悄悄命人取了些,要沾沾福气。
回京路上,因防务不是裴钺负责,他也不需如来时一般时时警戒,便时常护卫裴家车队旁。
见明棠时常撩了帘子看风景,猜到她在车内恐怕无聊得很,邀明棠与他一样,骑马随行。
这时的马车素来颠簸,官道上也好不到哪里去,明棠知道要出远门,早让人在车中垫了厚厚的褥子才好受了些,如今既然有机会骑马放放风,明棠自然欣然接受。
如是两天,裴泽先不愿意了无他,因明棠时常弃车骑马,都没空跟他一起玩了。
况且,看着叔叔和婶娘日日骑在高头大马上在外面说笑,他也是很想尝试一下的好不好
裴泽心中不满,便正式提出诉求。如今他日日都要锻炼着说话,比之前说话时流利了不知多少,虽然一句话时常缺胳膊少腿,意思却传达无误,让人连个装听不懂,含糊过去的理由都没有。
念及如今天气正好,速度也不快,拗不过孙子的泪眼,裴夫人只得同意“那便让你叔叔每天带着你在外面放放风吧。”
裴钺听着母亲的请托,再看看眨着一双大眼睛殷勤看过来的自家侄儿,沉默片刻,思及的却是前几天他脑中闪过的场面学会骑马的裴泽跟在出行的他和明棠后面,十分聒噪。
没想到,他还不会骑马,已经先有了这一天。
母亲已经交待下来,裴钺还是点点头,第二日,去接了裴泽,抓住他后背衣裳,提起来放在自己身前。
裴泽骤然腾云驾雾,兴奋地不得了,在裴钺身前坐稳,好奇地看了看身下的骏马,手指穿过鬃毛,为这手感略微惊奇了一瞬,又摸上自己的头发,十分得意“阿泽,头发好摸”
说着,还力邀裴钺也来摸一摸试试。
见裴钺不应,他又向右侧看去,大致估算了一下明棠和自己的距离,遗憾道“叔叔没眼光,娘太远了,阿泽可怜哦。”
听清他说了什么的裴钺
突然怀疑,从前那个一字一顿的阿泽到底是怎么突然变成现在这样的
孤芳自赏了一阵子,裴泽复又开心起来这可是他头一次在以这个视角看风景
一家三口并辔而行,裴钺一边护着身前的裴泽,一边时不时与明棠说几句话。
天高地阔,马蹄声阵阵,裴夫人间或撩起车帘,看一眼前方,欣慰一笑。
裴家的护卫们不远不近跟着,时时警戒着周围,十分恪尽职守。
每到歇息时,聚在一起,却默契地开始议论
“世子今天的衣裳跟少夫人昨天的十分相似。”
“跟小世子的是一样的”
扶风最有发言权“少夫人衣裳上的襕边跟世子的是同一块料子。”
等护卫们私底下暗戳戳数清了这三个人到底有几套衣服是一起做出来的,并私下多次感慨主家展示恩爱都这样隐晦又直白时,一行人便也回到了京城。
圣驾自是回宫,余下随行的也是各回各家。
裴家早有人提前到府中报了归期,车队到了公府门前,管家裴福早带着众仆妇迎接。
被留在京里管着生意的折柳时隔多日终于又一次见着了自家小姐,以往再是稳重的人也不禁有些激动,想起红缨时还总有几分说不出的醋意。
要知道,在有红缨之前,小姐从来都是去哪里都带着她的,可没说过要让她管着生意所以不便随行这种话。
内心种种情绪,在真正看见明棠时戛然而止,甚至面上都不可抑制地流露出几分错愕。
折柳死死忍住,与明棠一行人回了诚毅堂,又服侍着她换了轻便些的衣裳,才欲言又止,道“小姐怎么出去一趟,黑了这么多”
明棠大惊。
但,现下的铜镜就是磨得再光滑,明棠也不可能对镜看出自己肤色变化,只能借助折柳肉眼判断“有那么明显”
折柳点点头“其实并不算肤黑,但小姐以往白皙,如今有了变化,便显得十分明显了。”
想想自己这段时间,的确是天天在外行走,秋日又多是晴朗无云的好天气,晒黑些也是有的,明棠无奈,只能接受了这个事实。
待晚间,裴钺回来,明棠禁不住对着他的脸看了又看,却觉毫无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