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不少人等着训我。” 岑焰花面无表情。 “你确实不该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接这句话的可不是陆训庭,而是从外间匆忙进来的陆琼蕴。 福智公公都来不及通禀,太后娘娘就进来了。 “见过太后娘娘……” 几人连忙行礼,被她摆手作罢。 陆琼蕴虽说跟年轻时候大不一样,但不拘小节的性子依旧。 这会儿她面带急色,亲眼看到岑焰花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我陆家对不起你,你若厌弃,也该向我们讨回,而非作践自己。” 岑焰花看着她,摇头否认道:“我并非那个意思……” “我明白,”陆琼蕴和他接触的次数寥寥无几,但是她一直在暗处看着两个孩子长大,“稚鳕,陆家就是你的家,老夫人还挂念着你。” 他从记事起就以陆家人的身份长大,突然间转换,想必没那么轻易。 他心里不曾记恨陆家任何人,大抵一时间难以接受。 陆家很想收他做义子,这不是逼迫也不是捆绑,只是希望一切不变。 陆家老夫人脑袋不清楚,但对于岑焰花是非常亲近的,在老人心里,这就是她的孙儿。 陆琼蕴和陆训庭同样把他看做至亲,在最艰难的日子里,他们是一同走过来的。 血缘关系又算什么呢,亲如父子都能相残,血缘说明不了任何。 岑焰花不是意气上头之人,他早就反省了:“是我太冲动了,劳得旁人担心。” 他这般放软了态度,陆训庭才稍稍满意:“下不为例。” 可别又跑了,怄气散心倒没什么,就怕他私自行动。 蒙天石父子虽是乌合之众,手底下却有不少能人,大意轻敌不可取。 幸好他派出的人马密切盯着,算是虚惊一场。 所谓爱之深责之切,陆训庭一直以兄长自居,哪怕岑焰花不姓陆,他教训起来依然端着兄长的架势。 曲凝兮在一旁看了不由轻笑:“以前我总觉得你与京中贵女大不相同,时常游离在外,寡言淡漠,不想也有离家出走的一日,倒是更贴近十几岁的年纪了。” 她突然这么说,岑焰花不禁一怔。 陆琼蕴也绷不住了,笑道:“确实像个年轻人了。” 因为先辈的恩怨,苦了两个孩子,他们早早就学会了克制稳重冷静,哪能随便发脾气。 岑焰花离家出走,叫他发泄出来也好。 是人就有情绪,哪有不闹脾气的?一直压制可不好。 “再说下去,稚鳕的耳朵都要羞红了。”陆训庭笑眯眯道:“刚上了药,还需躺下静养,别打扰太过了。” 岑焰花自持冷静,又不是那些叛逆小公子,动不动就离家出走,这种反应,显然不符合他的行事准则。 他脸皮薄,被长辈包容了他的举动,自然会不好意思 。 几人稍作探望, 就让他歇下了。 陆琼蕴半句不提岑秉郡, 父子二人还得别扭一阵,旁人说了无用。 时间会抹平一切,大仇都没了,还有什么心结解不开。 回到念仙宫,丁雪葵颇为感慨。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岑焰花还有那样一面,也是第一次私底下接触陆皇后。 从一个人的言行眼神,就能看出她的随性洒脱。 即便为了仇恨隐忍潜伏多年,伤痕累累,也没有变成阴郁模样。 “我此前还担心这个‘表妹’会妨碍到你呢,”丁雪葵挠头道:“幸好没有闹多大笑话。” “他不会放在心上的,”曲凝兮道:“先前,蒙姝兰没少找他麻烦。” 蒙姝兰还是雅平郡主的时候,把岑焰花视作头号情敌。 丁雪葵想起这事,忍不住噗嗤一笑,而后叹息道:“他也不容易。” 她喜欢看话本,身边发生的这些大事,简直跟她看的故事一样精彩。 ********* 没过几日,就是陆家棺椁重新安葬的日子。 钦天监拟定的时辰,当日,陆训庭罢免了早朝。 他没有追封自己的父亲以及祖父任何谥号虚衔。 他们不需要这些虚衔,一辈子都是大桓的忠臣,从无二心,然后被天庆帝辜负背刺,先后死在战场上。 夺位立国的人是他,即便民间有异议,那就冲着他一人来,陆家先辈不曾愧对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