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曲凝兮坐到了裴应霄的对面。 好在他没有立即喊人磨墨,叫她当场吟诗一首。 此刻是晚膳时间,画舫上安排了一桌船宴。 肥美鱼虾,藕荷小炒,皆是取自春萝湖的新鲜食材。 曲凝兮握着筷子,有些难以下咽,头一回跟太子同桌进食,没有旁人。 周围属实太安静了点…… 晚瑜晚瑜,跟餐盘中的鱼儿,有何两样? 好不容易吃完了,裴应霄起身离桌,出了船舱,顺着红木楼梯步入二层。 曲凝兮不需要谁提醒,连忙跟了上去。 画舫的二楼是露天甲板,周围一圈雕花木栏杆,晚风徐徐,视野开阔。 这里铺了精美的绒毯,灯笼高悬,瞧着是喝酒饮茶听曲赏舞之地。 显然今天没有安排任何乐女舞姬,只有一个曲凝兮。 她见裴应霄在主位上落座,低矮的方桌,地毯上放置了柔软坐垫,略一犹豫,她走到他的身侧,紧挨着主桌坐下。 因为觉得自己不适宜待在客位上,这里没有其他人,离裴应霄太远了。 春萝湖早已笼罩在沉沉暮色之中,时辰尚早,但周围不见灯火,仅有这艘画舫在湖心亮着光。 融月娴青二人捧着托盘奉上,一壶小酒,几个小菜,瓜果糕饼若干。 曲凝兮主动接手了斟酒的活,刚把裴应霄的酒杯斟满,便见他食指轻敲酒樽:“会饮酒么?” 这话听着……是让她喝? 逢年过节,曲凝兮会跟着喝一两杯,不喝多就没事。 况且今天这样的日子,她不敢拒绝他。 “我敬殿下一杯。” 曲凝兮往自己跟前的杯子里注入酒水,清冽的酒香弥漫,她捏起杯盏,对着裴应霄。 然后在他的注视中,仰头一饮而尽。 “你倒是干脆,”裴应霄眉梢微扬,道:“该不会指望灌醉自己,就不用写诗了?” “……”曲凝兮抿着湿润嫣红的唇瓣,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不过,谁家姑娘敢独自在男子跟前喝醉,没有丫鬟婆子随行,唯一的映楚也是他的人…… 虽然,她不认为裴应霄会做些什么,但多少该忧心一下,万一发酒疯被掐断脖子…… 曲凝兮不喝了。 裴应霄吩咐融月在另一张桌上磨墨,笔墨纸砚一应俱全,等着现场观摩写诗。 赶鸭子上架不过如此。 曲凝兮乖乖坐了过去,一手接过毛笔,脊背挺直,细腰纤纤。 融月磨墨姿势熟练,很快就备好浓淡适中的墨水,一躬身退了下去。 裴应霄在一旁自斟自酌,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写吧。” 曲凝兮去过几年书院,练得一手好字。 然而不意味着她会吟诗作赋,这种事情需要灵性,有感而发,并不是认识字了就能水到渠成。 何况还是……情诗。 大抵她的神情不算轻松,就跟那被夫子单独留堂的学子一样,愁眉不展。 裴应霄一手斜支在桌上,半敛着眼皮觑她,耐心十足,没有半句催促。 曲凝兮磨蹭了好一会儿,索性把心一横,胡乱发挥。 一口气就写了三四句。 “拿来给孤看看。”裴应霄朝她一招手。 曲凝兮希望他能就此放过自己,捧着白纸送上:“殿下请过目。” 裴应霄原本心情不虞,在垂眸打量手里的所谓‘情诗’时,忍不住轻笑出声。 直白而又笨拙,她果然很努力。 “曲姑娘热情大胆,与旁人甚是不同。”他嗓音清澈,仿佛夸奖。 是跟哪位旁人作比较?曲凝兮细声细气的解释道:“殿下爱慕者众多,多我一个也不多,诗写得不好,但心意是真的呢……” 他掀起眼帘,凝视眼前这不知利害的小姑娘。 张口闭口,爱慕心意。 顶着一张鲜嫩多汁的桃腮杏脸,难道不怕被人啃上一口,给生吞了么? 有一只鸽子,在夜色中扑腾着飞了过来,直直朝着湖心的画舫而来。 它落入鸣恩手里,传递消息。 不一会儿鸣恩就上来提醒:“殿下,表小姐寻来了。” 大长公主与太子是姑表亲,但能直接找来的,只会是裴应霄的外祖陆家。 他们更为亲厚。 且先皇后是陆家女,她的冥寿,陆家自然会有所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