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的深秋带着干燥和寒冷,深夜婆娑的树影下,一行人骑着骏马于林间飞驰而过,树林间栖息的鸟儿被惊得四散而飞,”哒哒“的马蹄下,大地都仿佛在颤抖。
这是山林间夹着的一条蜿蜒小道,平日里连牛车都甚难见到,今日倒是到访了新客。
原以为只是一道呼啸而过的夜风,但是只听见马儿被勒的嘶鸣,道路上的众人停下了,前方出现了一条岔路口。
队伍后方传来短促的对话,须臾之后,有人驱马向前”主子,走左道。“
定了方向,为首之人往左道奔去,马蹄声再起,众人紧随。林间,一片树叶飘然颤抖的落下,随着声音的消散,树叶静静的躺在土路上,唯有弥漫的灰尘证明着刚刚有人到来。
暗沉的黑夜流逝,天地间罩上了朦胧的细纱。
周敬尧一行人到达王家村的时候已是拂晓,伴随着声声的犬吠和高昂的鸡鸣,天边已经染上了绯红的朝霞。
村子里的人被一早的喧闹吵醒,”吱呀“几声,谢家两边院子的门从内打开,有妇人揉着惺忪的睡眼探出身子观看,这是哪里来的贵人。
陆训跨步走上前去,”啪啪“敲了两下门,静待了片刻,无人开门。
左边院子的妇人满脸笑容的揣手走了过来,看着立在高头骏马旁的一行人忍不住开口”贵人是来找王里正的“
没有人回妇人的话。
周敬尧立身于马边,皱眉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贫瘠的小院。“来人,翻进去。”连夜奔袭,他语气中带着冷冽。
身后的亲卫翻墙而入,瞬息之间,只听门闩轻响,院门大开,周敬尧跨步而入。
一进门,众人就发现了蹊跷。
谢家的屋舍在王家村,已经可以算得上是精致小巧。推开院门,正对的是三间屋子,看布局,中间是堂屋,院子的左边是茅房和牲畜住的圈,右边是柴房和厨房,院里还有一口水井,真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想来这家人的生活应当是平淡安稳的。
此时,之间正中的几间屋子房门大开,但整个院子却空无一人,隐约的,众人闻到了空气中漂浮的一丝血腥气。
周敬尧径直的走向大敞的堂屋,亲卫门分散着往两边卧房而去。
一番搜查,陆训回到堂前禀报“主子,人被杀了,具都死于昨夜,一刀封喉。”
话音刚落,周敬尧眯了眯眼,瞬间眉头紧皱,他们竟是来晚了一步。“去,将刚才那妇人叫过来。”沉着嗓音吩咐,他感受到了挑衅的味道。
好不容易有了新的消息,虽然凭此行想要解开当年疑惑的希望不大,但人死了又是另一回事。果然,父亲和幼弟之死当另有隐情
多年来都不曾有线索,一朝发现,却被人捷足先登。
那妇人早就探着头在院门口左右张望,被亲卫提进来,还未来得及问话,就被堂屋中的几句死尸吓破了胆,只一眼便跌坐到地上去。
上天可见,昨天下午她还看见这边生火做饭,昨晚上也不曾听见又任何声响啊
陆训也知此事蹊跷,人被提进来后,他站在周敬尧身旁板着一张脸厉声发问“此处人家莫非不是姓谢你方才说王里正家是何意思,还有,昨夜你可曾听见有何异动”
还未等妇人说话,昨夜领路之人忙从后方急声道“大人,小人不敢撒谎,此处的确是谢望家啊小人之前来过数次的”
倒是那妇人,本以为是王里正家来的贵人,谁曾想是几位煞星,妇人不敢直视一行人,只低着头哆哆嗦嗦的回了话。
周敬尧他们所寻之人并不姓王,而是姓谢。据妇人所言,此户主家此前的确姓谢,名叫谢望。谢望是王秀才之女王淑华于山涧中捡回来的,醒来后除了知道自己名叫谢望,其余一概不记得了。
谢望自此于王家村扎了根,与守寡归家的王淑华结为了夫妇,王淑华之女也改名为谢安。王秀才死后,夫妇两带着孩子倒也幸福美满。但两年前,谢望带着妻子去清谷县置办东西,回来之时遇上了山匪,夫妇二人俱死于山匪刀下,王里正霸占了谢家的屋子,谢家如今也只就剩下谢安一人了。
听着妇人之言,目光盯着堂屋正中,左右两边卧房的尸体已然被摆放到一起,只见尸体上刀口自喉间横切过去,那些个脑袋左歪右倒,正是一副欲掉不掉的样子。
周敬尧向来清冷心硬,生死之事不知经历多少,看着这满门惨死之状,他内心并无波动。一个以权谋私,夺人家业的里正确是该死。但是,这般情景段不该出现于此时,在他来的前一夜。
手下的人静待着吩咐,周敬尧转头盯着柴房的位置,就在刚才,他听见那里似乎传来一声异动。抬手示意众人噤声,推开陆训阻拦的手,他朝着声音发出的位置走去。
柴房的门及其矮小,以周敬尧的身量,立于门前,便可将内里场景尽收眼底。
伴随着吱呀刺耳的响声,众人还未动作,门竟然开了。
只见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孩儿光脚站在门口,乱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