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树,你所言简直荒唐”阮元初始听着方东树批评皇清经解,尚且能够忍受,可方东树说着说着,竟然连阮福和刘文如都一并被他波及,阮元也当即向方东树怒道“我所录经解,必以治经为根本,你宋学之人大多著书便即言理,无治经之言,我如何取录于经解之中你说我儿赐卿之书不堪录入,那要不然咱们试试,我把赐卿孝经义疏上的姓名抹去,咱们给未见过此书之人看看,让他们评一评赐卿之书,究竟能不能刊刻再说了,这皇清经解是我倡议刊修,我也出了不少经费,我刻我自己、我儿子和我朋友的书,于你何干我妾书之本就喜爱书史,她数年之前,便著成了那部四史疑年录,你为何却强词夺理,非说是我让她署名你不相信书之可以自己著书是吗你没见过女子研习学问是吗你不相信、你没见过就是没有,是吗那是我偏爱书之,还是你孤陋寡闻”阮福字赐卿,是以阮元对外便以字称之。
“哼,你不还是在巧言强辩吗那我再问你,你朋友焦循胡乱抨击宋儒,你管不管焦循曾经妄言,宋儒言性言理,如风如影,以此诋毁宋学,你却还要为这等人修书刊刻”
“里堂所言哪里错了宋儒若是一一言而有据,今日哪还有什么汉宋之争,只一概都是汉儒罢了”
阮元就这样与方东树论辩不已,不觉之间,竟然从辰时之正,一直辩论到了未时之初。阮元心中却也诧异,方东树这日显然是准备异常充足,这一部汉学商兑之中,竟然前后收集了三十多个问题。到得未初时分,阮元虽是论辩不止,将方东树提出的二十几个问题一一辩过,但方东树竟然越战越勇,而且方东树学问本也深厚,当年南昌与自己论辩的方荣升、杨易等人,不过是寻章摘句的巧辩,论真才实学,那些人加在一起可能还不如半个方东树。是以这次论辩,自己竟是一直无法将方东树驳倒。而且阮元毕竟已经六十二岁,午时之后,他言语思路尚属周密,体力却早已不支。
而方东树辩论到这时,也已经渐渐陷入绝境,方东树也逐渐清楚,宋儒之中贬斥汉学常用的“汉学无用论”,在阮元面前不起作用。阮元为政治学的实际行事,比这时任何一位宋学代表都要高出数倍,而道光五年汉学学派之中,第一位代表性人物便是阮元,自己无法驳倒阮元,就不能证明自己是对的。而阮元的“博学而算”理论,也比自己所言“天理天道”更加精妙,显而易见,阮元身后的学生,都更加愿意接受“博学而算”这种学习方法。
然而方东树与汉学之人先前便已论战多年,这次他著成汉学商兑三卷,更是将自己数十年对汉学不满的怨气,一一尽数著于书中,眼看阮元依然屹立不倒,他又怎能轻言放弃也只好咬牙坚持,将自己所论几十个问题一一抛出,冀求阮元能出现一二疏忽,进而胜过阮元。可到了未时之初,方东树的问题也已经所剩无几。
眼看二人言语之上尚且僵持,可是额上身上,均已冷汗淋漓,吴兰修、林伯桐等人却也忧心,生怕阮元坚持不住竟而染病。无奈之下,各学长只好暗中与严杰等幕僚商议,在未时之初宣布辩论暂停。严杰和萧令裕也立即抢到阮元左右,带了阮元自归督院。
这一日的学海堂激辩,最终未能分出胜负。
rg。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