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正常,只要辩论之后,各位还能记得,对面是你们学海堂的同学,亦或学长,勿忘师生同窗之情,便即足矣我这次便也与这方植之论辩一番,给你们看一看,咱们学海堂,究竟要坚守什么,以后的学海堂,又要走什么样的道路”
“总制之言,我等清楚了”吴兰修等人也当即向阮元回拜道,学海堂诸生之间,此时听闻阮元将要与一名幕僚辩论,也自议论开来。有的学生眼见阮元或可一展才学,自然兴奋不已,也有人担忧阮元竟然一不留神,被方东树言语压下一头,那样学海堂的开幕之辩,就没有那么光彩了。
但无论如何,二月初四还是如期而至。这日学海堂中,生徒云集,阮元也只好选了正堂作为辩论之处。而阮元也果然遵守约定,只穿一身儒生长袍,官服冠戴俱皆不用,与方东树相对而坐。但即便如此,学海堂所有学长生徒,阮元幕中特意前来观战的幕僚,却无一例外坐在了阮元身后,还有不少因为坐位不够,只得站立之人。方东树虽也有一副座椅,身后席位却是空空无物。
“植之,你也看到了,今日我不是以总督身份来的,只是作为一个研习汉学四十年的读书人,作为一个乾隆五十四年的进士,来与你论辩一番。如此,植之可还满意啊”辩论之前,阮元主动向方东树问道。
“阮总制,你也不用这般矫饰,你说你今日只是书生,不是总督,那你身后怎么还有那么多人呢”方东树眼看这次辩论,阮元身后是人山人海,自己坐席之后,却只有空位和墙壁。但即便如此,方东树却依然言语从容,毫不退缩,向阮元质问道。
“植之,我之前已经跟他们说过,这次辩论,若是他们之间有觉得你所言有理的,尽可站在你那一边,我绝不会责难他半句。可是没办法啊,如今他们所相信的,还是我啊”阮元看着方东树不屈之状,却也向他笑道“不然你也想想,我四十年读书治学,总是坚持四个字,实事求是。我也相信,这实事求是的学问,最容易让外人接受,也最是牢不可破,所以四十年下来,有这些人愿意认同我的想法,与我同舟共济,却也是人之常情啊植之,今日论辩,咱们从哪里开始啊”
“阮公,既然你把开场的机会给了我,那我也不客气了”方东树似乎果真是有备而来,眼看阮元已经宣布辩论开始,当即向阮元道“今日论辩,就从督院那日,你盛言天理难辨说起阮公既然以为,天理不可见,人人皆有见解,人人便以己见为天理,这样空自争执,却仍属无用,需要有个可见之物作为标准。那我先问阮公,你所言标准,是什么呢”
“此事我深思已久,想来已有应对之法,那便是以礼代理。”阮元对于这件事自然不会陌生,当即向方东树言道“我所言以礼代理,第一个礼字是礼仪之礼,第二个理字是道理之理,你不要弄错了。所谓曲礼三千,这礼仪之礼,乃是一一可见、可行之物,其间动静仪度,清楚明白。而天理之理,不可见不可闻,读书人各自以为自己有理,只会论辩不已,而不能有定论。其实这不仅是我一人之念,朱子晚年,也清楚空言性理之弊,是以朱子晚年讲礼,尤耐繁难,与李季章书,曰欲修仪礼,重注章句,与叶味道书,则以不能成礼传为憾,足见朱子末年,已然清楚空言天理之弊,试图用礼仪之礼代之。我所言以礼代理,也不过是上承朱子本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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