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前后数十个书架上数不清的图书典籍,孔璐华也不禁向阮元问道“夫子,你说咱们要是真的把这些书都装起来,可要费些工夫呢。还有,你就这么确信皇上会因为这罢市之事,就来罢免你吗你这再过大半个月就是六十大寿了,这还能不能过了还有,洋人那边,你们真是一点缓和的余地都没有了吗”
“夫人,我这也是以防万一嘛”阮元想着六十岁生日将至,虽然有些遗憾,却也向孔璐华笑道“这六十岁生日,在我看来,今年过,又或者明年过,也没什么区别,今年是六十大寿,明年过,那叫六十满寿,也不错嘛到时候我们不当官了,就去北湖好好游玩几日,安心欣赏北湖风景,岂不快哉当然了,要是皇上还想让我做这个总督,那也更好。我这忙了大半年了,也想好好歇息几日呢。”
“夫人,照我说啊,伯元做得一点都没错。”杨吉这时看着阮元夫妇相互揶揄,也向孔璐华道“我跟着伯元在广州待了六年,洋人什么样,我觉得我看得也算清楚了。听说这什么英吉利国,本土还没咱们两广大呢,他们地方小,没有足够的粮食,所以只能靠通商致富,经商多了,他们那边也就有了商人那种斤斤计较的习气。可不像夫人出身圣裔,办事那么大方。他们哪怕一丁点的利益,都要和你纠缠半日,定要得利才肯罢休。你有一两句谦让之言,那在他们听来,就是你主动让给了他们什么,他们可不会想着什么礼尚往来,只会认为他们得到的一切,都是天经地义你是经常教我们凡事不要争执,能退则退,可这招我看对洋人没用,你在洋人面前退一步,洋人只会把你退出来那块地方紧紧踩住,你想要再拿回来,那比登天还难只要这件事还有我们转圜的余地,我们就不能放弃追索那些人犯啊”
“老爷,程中丞到了,说是那个英吉利公行的大班回来了,现在有要事需要通报老爷,请老爷再去公行一次。”就在这时,竟是袁三突然从门外走了进来,见了阮元,连忙向他拜道。
“是吗那我就过去一次吧。”阮元听闻阿姆斯顿突然折返,心中也自是蹊跷,便也应过了袁三,让他去准备舆轿去了。
很快,阮元和程含章又一次到了英吉利商馆之中,商馆虽然已经空旷无人,但一些座椅,包括阮元之前使用的屏风却都被留了下来,阮元也临时遣了两名书办随行,方便记事。就在这样简陋的环境之中,阮元开始了最后一次关于伶仃岛事件对阿姆斯顿的谈判。
“总督大人,那艘塔巴沙号,前日夜里已经开走了。”不想阿姆斯顿刚刚开始对话,就开门见山地说道“不过理查森船长也跟我联系过了,他说,当塔巴沙号回国之后,相关人员都会在国内受审,若是殴打枪杀贵国百姓之罪成立,我们的法院也会依法对他们判处刑罚。”
“是吗”阮元听着阿姆斯顿说起兵船已经开走之事,心中也自是黯然不已,他知道,伶仃岛一案,自己已经不可能捕拿到凶手了。
至于英国内部的审判,阮元宁可相信他们不会被送上法庭。
“既然如此,有一件事,我想请大班予我保证。”沉吟片刻之后,阮元对阿姆斯顿说道“既然你们已经将犯事之人带回国内受审,那么我在这里等你们的回复。若是他们罪名成立,你要把犯事之人再次遣返回广州,最后的行刑之事,由我大清官府来办。”
“这个我可以告诉国内。”阿姆斯顿说道,其实阮元和阿姆斯顿心中各自清楚,“塔巴沙”号离开中国,便不会再次归来,以上二人对话,也只是为了完成阮元最后的上奏。但即便如此,阮元却另有一重打算,即一旦阿姆斯顿承认“塔巴沙”号应该回到中国交出犯人,便等于认可了外国人在中国领海犯下罪行,中国方面仍有依中国律法判决的权力。
“还有一事,也请你向国内告知。”阮元看着收场之事尚能接受,便即向阿姆斯顿续道“其实这次刑案,究其根本,并非你等山羊啃食番薯,也不是哪个村民亦或水手居心报复,而是你们英吉利的兵船,本来就不该来到伶仃洋。仁宗皇帝之时,因洋面多盗,我们可以对你等宽大为怀,准兵船护航,但如今南海之上并无海盗,你们的商船是安全的,既然如此,你们为何还要派遣兵船护航若是还有你们的兵船来到我南海之上,那这样的事情我看以后还会发生,就算是为了你自己能够少些麻烦,伶仃岛之事也总是不出现为好。所以请你跟你英吉利国中主事之人言明,从今以后,就不要派兵船再来护航了。”
“这件事我可以转达。”看起来,阿姆斯顿对于兵船护航反而并不执着。
“既然如此,我明日就向皇上上奏,言明今日之事。我也会建议皇上,你等既然愿意交出犯人,我们便暂时重开互市,但皇上是否愿意继续与你等互市,就等皇上最后的决定吧。”阮元自然清楚,如今自己还能做到的,也就是确认司法权限,以及建议英舰退出南海两件事,既然阿姆斯顿同意转达二事,那么继续断绝通商也没有了实际意义,斟酌之下,终于同意了重开贸易。
“谢谢阮总督,我在海上等总督的消息,若是皇帝同意继续通商,我们再回到这里。”对于阿姆斯顿而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