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多时,便已是嘉庆九年。新年方入得正月,阮元也连续接到喜报。自己为阮家和江浙诸多藏古之家所著上古钟鼎图录之书积古斋钟鼎彝器款识,已然完稿,自己再将其商定一番,便可定稿刊行。而上一年嘱托陈寿祺一同编著的海塘志,也已经修撰完毕,此后海塘兴修之事,便也与河道、漕运一样,得有专著可循其始末了。然阮元所编海塘志,日后实未刊行,后学杨鑅得阮元旧稿,重新编定海塘揽要一书,方将阮元兴修整顿海塘之事公之于天下。
与此同时,焦循也寻回了旧友李锐,二人一道帮阮元清点了浙江历年开支,二人又找来另一好友汪莱,和阮元共同商议赔补亏空之法。眼看海塘、粮仓、商税、盐务都已大有起色,三人也一同将阮元这些年的整顿成果著成定制,日后依定制征收钱粮赋税,亏空便可逐年补齐了。阮元也时常对三人笑称,如此“谈天三友”,能将算学之长得以实用,也无愧各人崇尚“实学”之念了。
不知不觉之间二月已尽,西湖上也正是草长莺飞,绿树吐芽,春波荡漾,一片赏心怡人之色。许多官宦人家,富家绅士,也都选了风和日丽的日子,乘船出游,共赏西湖美景。阮家女眷也未能免俗,这一日,孔璐华也带着刘文如、谢雪、唐庆云三女,又另找了许宗彦之妻梁德绳,雇了花船,一同前来西湖之上,观景赋诗。梁德绳亦是杭州名门梁氏之后,祖父梁诗正曾任东阁大学士,父亲梁敦书也做过侍郎,自己诗书琴艺,于当时也是一绝。清人陈端生曾著弹词再生缘,世誉为弹词佳作,可惜未成,梁德绳便为之续词数卷,以全其书。她自己也有诗集古春轩诗钞流传于世。因梁德绳是乾隆三十六年生人,比阮家四女都要大,又自行取字楚生,是以孔璐华等人便皆以“楚生姐姐”称之。
梁德绳出身名家,又是久居杭州之人,是以对于西湖上各处美景,可谓了如指掌。看着花船行过那柳浪闻莺、苏堤春晓、花港观鱼之处,便一一为阮家诸女讲起其中典故。孔璐华见她言语典雅,从容可亲,心中也是欢喜,便道“楚生姐姐,看你讲这些湖上风景,真是让我想着,若是我们一家,也能长居西湖之畔,那该是多开心的事啊你家世也好,做的诗又美,想来国朝之中,若论风度气质,姐姐当是第一流的了。”
“经楼夫人,若论风度气质,这国朝之内,自然尚有一人,远在我之上啦”梁德绳也不禁笑道“你说,这曲阜圣裔,自是海内第一名门,那若是圣裔之后,又能作诗行文,这风度气质,我又怎能相比呢夫人可不要只看着别人,却忘了自己呀”
“唉,这诗文之事,我们家里也只是偶一为之的。而且姐姐,你更有一件事,我们都很羡慕呢。你家中不仅子女双全,而且我看他们啊,个个都聪明懂事,不说别人,就说你那个小女儿延锦,今年才四岁吧我那日问她识得多少字,她竟能背下好几十句千字文了,倒是我们家安儿,现在还总是爱哭,想来延锦自小就这般聪明,一定是你这个娘的功劳了。”孔璐华笑道。
“夫人,这真是谬赞了。”梁德绳也应道“其实锦儿平时啊,哭的时候也不少呢,我们家也是去年前后,才让锦儿开始识了字,用的就是千字文,所以夫人看来,锦儿识字多些,也是常事啊更何况,锦儿还有哥哥呢,之前有了经验,抚养起锦儿来,我自也省了不少心。若是夫人日后又有了孩子,夫人自然就会驾轻就熟啦”
“嗯,不过我倒是有个想法,也不知楚生姐姐,你意下如何”孔璐华一边笑着,也一边指着身边的谢雪,道“月庄妹妹也有一个男孩儿,与延锦一样,都是嘉庆六年的孩子,这些时日长大了,我和月庄教他读些书,他倒是也能看得下去,看福儿的样子,以后若是他爹爹再能指点一二,我看是能成才的。就算做不得官,至少著书立说,应该不在话下,锦儿又是个聪明可爱的孩子,所以嘛,我想替月庄妹妹问姐姐一句,若是能给福儿订个亲事,日后福儿锦儿都长大了,便叫他们做成一对,岂不是两全其美啊”
“这样啊,这可是好事啊”梁德绳自然清楚阮家情况,眼看孔璐华出口订亲,哪里还有其他意见便也笑道“今日看妹妹们,也都是心地良善之人,若是锦儿能嫁到你们家去,我当然放心啦。”一边说着,一边也看着孔璐华之侧的刘文如,问道“还有啊,书之妹妹,你这一胎若是男孩儿,我也帮你问问家里,为你这孩子指一门亲事,怎么样啊”原来,刘文如早在上一年冬天,便有了身孕,这时已经怀胎六月,孕相早显,梁德绳便主动与她攀谈起来。
“这这怎么使得啊”刘文如听了梁德绳之语,脸上也不觉一红,只想着自己妾室所生之子,却如何与梁家许家这般名门攀亲只小声推辞道“更何况我这孩子,现在还还不知是男孩亦或女孩呢。”
“妹妹,你生了孩子,就是阮家的孩子,有什么使不得的呢”梁德绳不禁笑道“唉,你说我这话说的,都说到什么上去了今日这西湖之上,一片风和日丽,这湖上几处春景,今日也最是宜人,若不能留下一二诗作,今日不是白来了一趟吗”
“好呀好呀。”孔璐华也笑着应道“今日我们前来,本也备了纸笔,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