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之内。
“姑娘,你现下可好些了”阮元虽进了屋,却也只在女子床榻对面寻了椅子坐下,以示男女有别。
“大老爷,民女民女确实好些了,大老爷今日救了民女,还请还请受民女”说着,那女子便挣扎着想要下床,似乎是要对阮元叩拜,以谢阮元这日救命之恩。
“你身子没好,就不要动了。”阮元也连忙阻止道“若是你身子无碍,有些事我想问问你,若仍觉腹中饥饿,你自可饮粥,没关系的,这样可好”
“谢谢谢大老爷。”那女子听阮元让她免礼,也坐回了床上。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家现在住在哪里方才那几个贼人,我们都已经捉住了,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追你呢”阮元问道。
“我”那女子支吾了半晌,终于吞吞吐吐的说道“民女姓苏,家就住在东北边的滨海村里,平日养蚕为生,我我没名字,只因我是家里最小的女儿,爹娘都叫我九妹,却也没那么多兄姐的去年,我许嫁了村里孙家哥哥,却还没过门。就在三天之前,突然有一群海盗,不知怎的到了村子外面海上,就就进来烧杀劫掠,爹爹死了,我家哥哥也也被他们抓走了,当时我不在家,回来时听闻有海盗,就就不敢回来了,想着海盗从东边来,那我只好往西边跑了,谁知今日却却突然又遇上一伙强人,说要纳我做妾,我说什么都不依,便只能跑,然后就遇到了大人”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微弱,所幸阮元已在城中找了位老妇,这时见她体弱,便主动上前喂了她两口粥喝。
可这一番话说了出来,对阮元而言,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姑娘,你你是说你们村子遇了海盗你看得可清楚这你们村子的保甲呢”
“大老爷我”这苏九妹吃下几口粥后,才渐渐缓过神来,道“民女当时没回去,没看到海盗样子,可是村子已经起火了,我们村子离海不远,海上也有艘船,民女却是看得清楚的。至于大老爷问保甲那是什么啊我我不知道”
“这怎么可能啊”阮元意外听到自己苦心筹办的保甲面对海盗居然全无作用,一时也不禁愣住了。
“老师,依学生看,定是那些保长昏庸所致。”陈寿祺道“这临海村我听这位姑娘说,应该是在几十里外,这里对于海盗而言,是个他们平日绝不会到达的死角,所以当地保长,或许就疏忽了。这样说来,可真是苦了这位姑娘了。”
“不,恭甫,责任在我。”阮元摇了摇头,小声道“若不是我让李提督暂时固守不出,贼人又怎能越过定海,竟来偷袭这里这样看来,这姑娘今日无家可归,却是我的错了。”说到这里,心中也怀了歉疚之心,对那苏九妹道“姑娘,我这次出门,就是为了去宁波剿灭海寇,这一战我早已准备多时,定当旗开得胜。你的事说起来,也是我疏忽所致,所以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平了这蔡牵,至于你的未婚丈夫,我也一定尽力施救,只要有万一的可能,我也一定把他给你带回来”
“这谢谢大老爷了”苏九妹心中激动,竟又想着走下床来,向阮元叩拜答谢。
“免了免了,姑娘,以后在我面前,无论何时都不用你下拜,我我不配受你这般大礼。”想到可能是自己犯了错让苏九妹一家罹难,阮元心中也不是滋味“之后你便先留在这里,我看你那村子,多半也回不去了,若是你不嫌弃,就先到我抚院来住些时日,待我剿灭海盗归来,就带你去和你丈夫团聚,如何”
“嗯谢谢大老爷”苏九妹却没听清阮元自认失误之语,对阮元自是感激万分。
随即阮元也交待了那老妇几句,让她好生看护,便与陈寿祺一道走了出来。陈寿祺见阮元神色不悦,也安慰道“老师切莫如此自责,海疆千里,一村一镇有所疏忽,也是难以避免。老师抚浙多年,这样的事也没有几次,对浙江百姓而言,老师做得已经足够了。”
“恭甫,我一直在派抚院吏员查访保甲,怎的到了她临海村这里,竟有这样大的疏漏我明明叮嘱过他们,若百姓以为保长甲长不称职,可以诉于吏员,让他们报我撤换啊这样想来,这件事对我是百密一疏,可对这苏姑娘呢是一家残破啊。”阮元感叹道。
但眼下的公事也不能不去处理,阮元又向陈寿祺问道“还有,那片盐卤地,到底什么情况,你可问出来了”
“问出来了。”陈寿祺道“这片地原本不是盐卤地,而是这杭州八旗官兵治下,专门供给军马的牧地,八旗又将这里租给百姓,百姓用多余的牧草交一笔牧租。之前百余年,这里马匹牧租,都还够用,可大概二十年前,由于牧草渐稀,加上海水侵蚀日甚,这里的土地,就渐渐不能养马了。也有人说,早在十年之前,租户就不再牧马,尽数出逃,这里完全变成了盐卤地,不少私盐贩子看这里有利可图,几年前就来往其间,之后就变成了我们看到的这个样子。”
“八旗牧地,都不能放牧了还这样空置于此。私盐之事,我答应了延大人帮他整治,却还是留下了这个缺口。唉恭甫,老师这何止百密一疏啊”阮元叹道。
“老师,学生做了这些年官,心中自也清楚,老师巡抚一省两千万众,又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