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转眼已是初夏,杭州抚院这边,孔璐华的身子也一天天沉重了起来。阮元对她自也是无比怜爱,家中不少杂事,宁可自己去做,都不愿让妻子操办。可这一日,孔璐华却又备了轿子,准备前往育婴堂决事。
“夫人,你这又是何苦呢之前你是说孩子只有三个月,让我无需担心,可眼下这孩子还有三个月就要临盆了,你又何必亲自跑一趟呢要不,今日育婴堂这件事,我来帮你办,衙役我都备好了,还有什么难办的啊”阮元安慰孔璐华道。
“夫子,这育婴堂之事,一直都是我在操办,今日去了,也算善始善终嘛”孔璐华却不愿如此领情,又道“再说了,这件事我一提起来就来气,你说她一个育婴堂雇来的乳娘,居然敢深更半夜,去钱库里偷钱她要是家中贫困,孩子没钱抚养,我都可以借她钱用,可你猜她偷钱是为了什么居然是为了出去还赌债一个女子,成日不修身养德也就罢了,偏偏还惹上这般下流毛病,夫子,你放开我,今日这事,我一定要自己办清楚”
“夫人,就算事实如此,你也千万不要动怒啊。”阮元眼看孔璐华不愿听劝,也只好后退一步,道“那过了今日,你就把育婴堂的事,都交给月庄吧。月庄这几个月修养下来,身子也恢复了,而且育婴堂那边,不是还有几个绅士夫人愿意一同看管吗这样下来,夫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好吧,我明日就和月庄交接去。”孔璐华想了想道“还有,你今日派去行刑的衙役,靠得住吗”
“绝对没问题,再说了,按她偷窃数量而计,也就是二十板子。这二十板子下来,她一个女流之辈,总也该老实了。”阮元道。
“中丞大人,不好了乍浦有急件”就在这时,一名抚院兵士忽然出现在了后院门口,手中还拿着一封信件。阮元只好走了过去,拿了信在手拆开,只看得数行,便即怒道“这这群海盗可真是大胆”
“夫子,发生什么事了”孔璐华不解地问道。
“就在前几日,乍浦的炮台被劫了,丢了两门大炮。”阮元道“从信中描述来看,这在乍浦劫炮之人,多半便是蔡牵。哼,他还真动手了,知道我们海防关键在浙东三府,居然绕了个大圈子,直接去乍浦了他还真是清楚,我们薄弱之处在哪里啊。”阮元这样说一是因为乍浦确实地处浙北,之前海盗从未来此劫掠,二则是因乍浦所驻官兵,并非绿营,而是一千五百余名八旗兵,阮元对他们并无管辖权限。
“那夫子,下面你想怎么办”孔璐华道。
“我先去找将军,将此事告知于他,之后,再铸大炮十门,给乍浦炮台备上他蔡牵敢来抢炮,咱们就造更多炮守着乍浦,让他断了这个心思”阮元道“还有,我也得尽快通知李提督,迅速出兵,进攻补网帮和卖油帮若是不能在蔡牵动手之前处理掉他们,让他们合而为一,以后海防之事,就更难办了。”
说到这里,阮元也转了回来,对孔璐华歉然道“不过既然如此,夫人,只怕我又要再出一趟门了。乍浦那边我去过,夫人也该记得,若是将军能开个方便之门,这乍浦布防之事,我也需亲自整顿一番才是。我自会带齐护卫,不被奸人趁虚而入。只是这样一来,又要和夫人相别些时日了。”
“既是公事,夫子就先去吧。”孔璐华从来也是识大体之人,自然不会在这种事上再与阮元争执,也安慰阮元道“家中还有书之和月庄,我的身子你就放心吧。夫子出门在外,记得多看看表,别误了吃饭时辰,还有,也想想它的另一半”
阮元知道,孔璐华所言指的乃是当年朱珪送给夫妻二人的一对怀表,这对表花纹正好相对,看着其中一个,自然便会想到另一个。孔璐华说的是另一半,其实就是她自己了。一时情难自制,也轻轻抱了抱妻子,温言道“今日过后,夫人就好好养身子吧,我可一直想看看,夫人生下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呢。”
“那自然是个聪明孩子了。”孔璐华也温柔地笑道。
过了两日,阮元将抚院事务暂时交托给刘烒,便即北上乍浦而去。孔璐华处理了育婴堂事务,也暂时让谢雪前往育婴堂帮忙操持,自己则归家修养,有刘文如和莲儿随时过来谈天解闷,却也自是安稳。
乍浦之事,杭州将军普福并无任何异议,阮元遂在清查了乍浦炮台之后,向乍浦守军严厉申明军纪,将当日失职官兵全部惩处。之后急令杭州冶局赶铸大炮两门,大劈山炮八门,为乍浦守军增添火力。七月之时,阮元再赴乍浦,眼看炮位清理完毕,大炮得以安装,又想起前日焦循来了信,说不日即将回归自己幕中,也终于轻松了许多。
可就在这时,杨吉忽然带着一封书信从炮台之外走上,对阮元道“伯元,方才外面来了个不知哪家的仆人,非要把这信交给你,还说里面有一件至关重要之事,请你一定要赶快看一下。”
阮元听杨吉之言,也觉得颇为疑惑,只好打开了书信,看不多行,心中便是一惊,只见那书信上写道
敬问阮中丞安好,昔年与中丞乍浦一见,不觉已有五年,近日闻中丞有遍寻四库未收书之志,仆于日本购书,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