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揖道“小人钱塘吴康成,见过阮中丞,刘藩台。这位大人年纪不大,却自有一番大儒气度,想来定是中丞大人了,之前小人俗事缠身,未能前往抚院先行拜访,还请中丞恕小人无礼。此番中丞与藩台大人前来寒舍,小人接到消息,却又迟了些,想来是要怠慢二位大人了,这都是小人慵懒无状之过,还请二位大人恕罪。二位大人今日前来,究竟有何要事只要是小人能办到的,小人定然全力以赴,绝无怨言。”
这一番话说下来,倒是也让阮元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他一向治家严谨,抚院除公事外,从不让外人无端来往,对于本地士绅商人的礼物,更是一概拒绝,不让进门。所以并非吴康成没来抚院拜访,而是即便他有前来之心,也早就被抚院拒之门外。这样看来,倒是自己怠慢了这位连年捐输的义商,而这一日,也是自己上午相约,下午便即到访,吴康成又哪有多余时间,来为阮元准备迎见之事所以吴康成这一自谦,倒是自己更加不好意思,一时难于开口。还是刘烒与吴康成相熟,这时主动为阮元解围道“吴先生,既然你已经认出了阮中丞,那在下也不用多介绍了。你连续两年,为朝廷捐输百万之数,中丞听了此事,自然对你多有感激,这不,今日下午我二人正好有空,便到你这里慰劳一番。”
吴康成忙谦辞道“既是如此,那在下真的是愧不敢当了。朝廷的事,都是大事,在下这一点点小小的捐输,又怎么及得上二位大人的夙兴夜寐呢还是二位大人平日忧劳更甚,在下之前一直不能为二位大人分忧,是在下有错才是。”
这时吴府下人也渐次入内,奉上了茶果点心,阮元看吴府茶器时,只觉奉上的茶杯也与吴府装点一般,外型平平无奇,却隐隐可见祥云般的暗纹浮现其上。杯中茶水香气虽嫌淡了些,却贵在持久,一时不绝。这时吴康成已然就坐,日光下看他面相,三绺长须,甚是清雅,却也只着寻常布衫。想起他之前言语,或许他成为富甲一方的大商人之后,也经历了多任浙江巡抚,其中自然不乏仗势欺凌商人的贪官酷吏,也或许正因为如此,他明明身为一方富商,连年捐输百万,却力求简素,只在不经意处透露一二分风雅。
不过阮元这次前来,本也不想难为吴康成,其他筹款事宜,也早已与刘烒商议得当。所以这时也依然平心静气,对吴康成回揖拜道“先生确是客气了,先生这两年,每年为川楚战事捐输百万,就连浙江藩库,解送前线的银两也不及先生所捐。先生为国之忧劳,早已在我二人之上,之前在下到任,生怕杭州有人以送礼为由,行请托之实。是以严令无论何人,往巡抚部院送礼者一并坚拒,不意误会了先生,是在下的不是。至于先生捐输之事,我与刘藩台现下也已上报朝廷,皇上宅心仁厚,定当褒奖先生,使先生之名,天下皆知。”
“阮中丞,什么天下皆知的,倒是让在下惶恐了。”吴康成陪笑道“眼下在下年纪也大了,后半生仅有的心愿,便是经营好眼下这份基业,能有个善终就够了。这声名越大,对我而言,却是越承受不起了。不过阮中丞,若仅是此事,中丞来信一封,告知在下便是,又何必亲自到访呢”
“先生过谦了,其实这件事这件事若不是抚院藩司,已经再无其他办法,本也不该麻烦先生的。”阮元道。
“也就是说,中丞大人今日,还是要再麻烦在下一次了,在下猜的可对”吴康成一边陪笑,也一边不禁叹道“只是中丞大人,在下为川楚捐输百万,也并非全然为了国家大事,在下商号有不少便在陕西、湖广一带,若是这场仗再打下去,这生意都没法做了。捐输虽是为了报效朝廷,却也有及时止损的私心。但话说回来,在浙江,在下除了兼营一部分盐务,生意却也不多,这几年捐输如此,本钱都快搭进去了,若是中丞的麻烦,本身不是个小数目,只怕您要在下捐钱,在下也要应付不过来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