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一妇女背着一筐鸡蛋二十斤细粮并二百块钱,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目的地。 大儿子死了有些年头,临死前也没结婚,他们本地习俗,这样的孩子要给办冥婚,不然家宅不宁。 但能跟儿子八字合上的少之又少。 前段时间找到一个合适的但人姑娘没死,事情就不了了之。 经过多方打听,眼下终于又有一个合适的了! 这次不管说啥,都得把那姑娘订下来。 女人夹袄外面缝着蓝色布衫,跟王彩云碰头后被她带着进了家属院儿。 “到那别乱说话知道不?” 女人心里一咯噔,咋,听这口气人家孩子父母不知情? “嫂子,咱不能干那强买强卖的事啊!” 王彩云脸上的心虚一闪而过,想到即将到手的钱,她讪讪道,“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提醒你为谁,还不是为了你? 人家闺女马上要死了,心里不定多难受悲伤,我弟弟弟媳人憨厚,但也最疼女儿,你说话没个分寸把人惹恼了,人家乐意跟你结亲? 咱大儿是不是又要当光棍了?” “在理,说得在理。” 数次失败后女人还管啥面子,点头哈腰保证一切听指挥。 听说那姑娘昨晚回光返照,蹬腿就是一两天的事,她提前守着不能被人捷足先登。 ………… 精美石棺内躺着不是别人,竟是江潮! 忽略他胸口一大滩血迹,模糊不全四肢勉强算得上神态安详。 他穿着那身蓝色公安制服,一手捧着帽子一手带着佛像,像睡了几个世纪。 胸口难受得要命,怎么会是他呢? 眼泪不受控制流下,滴在他脸上。 视线不由自主被他手里佛像吸引,它灰扑扑其貌不扬,却像有魔力一般,要将她整个魂魄吸进去。 晕乎之际,慈眉善目的弥勒佛五官浮动,眨眼功夫,竟变成一怒目圆睁的佛像! 竟是她当初刚进石窟就被吓到的那个。 叶穗猛地朝后退,身子跟着一颤,再睁眼时,眼前竟是熟悉的头顶! 她醒过来了! 黑虎跟乖乖最先察觉。 在她醒后不停嗅着她。 确定是她后,喉咙发出幼兽般可怜呜呜声,不断用大脑袋撒娇般蹭着她的脸、胸口。 亲热之后,叶穗终于看见床尾处,直勾勾盯了她许久的某人。 江潮对她清醒似乎极为震撼,皱眉打量了她好久。 那双黑得跟墨汁似的眼睛,带有审视意味。 “江潮……” 嗓子又干又疼,叶穗强忍不适叫他,刚刚‘梦中’见到他尸体的画面还在眼前,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 她的声音像是开关,启动了这个带着满怀戒备的男人。 江潮猛地上前,严峻脸上透出极致的喜悦,不等说话一个瘦小软乎的身躯扑进怀里。 刚才的心悸还在,叶穗使劲再使劲地勒住他劲腰。 “吓死我了。” 江潮的手在空中无措地举了会儿,后来还是遵循本心回抱她。 你说这个节骨眼上江潮会没有怀疑,没有疑惑? 那不可能。 其实从刚开始时他就对叶穗充满了怀疑,下盲棋会外国话这些能自圆其说,她那超高的数学天分呢? 这要怎么解释。 一个不到二十的年轻人,知识储备数学运算能力甚至对数字的敏感程度,超过一个在国外有着丰富教学经验的教授。 这让他怎么消化。 尤其是昨晚,当他欣喜‘叶穗’清醒时,而她却换了个芯子似的表现。 越发证实他的猜测。 所以叶穗,她到底是谁? 一大堆信息窜到脑海涨得他脑袋发晕,可他张不开口,不敢询问。 害怕再多问一句,这个叶穗又会没了。 叶穗被他喂了几口水,又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下,包括她一直好奇的幕后真凶是谁。 那个日裔走了,但那只是掩人耳目,他们‘愤然’离开后又偷偷回来了,联合着境外势力,把国宝运送出国。 什么投资,全都是假的。 他们一开始目的就是石窟国宝。 俩人在屋里絮叨了有一阵,叶穗才知道自打她昏厥过去到现在,足足有五天。 尤其是昨晚,更是差点没了呼吸。 后怕过后,叶穗意识到不对。 她劫后余生,没道理江潮守在这了,爹妈反而没影。 再看四周乱七八糟,多了好些不属于她的东西。 江潮还没解释,院里的嘈杂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娘类,好心当成驴肝肺,我劳心劳苦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叶丫头! 她没结婚就死了,享不了香火成了孤魂野鬼咋办? 我当大娘的能害她? 看看我给找的这户人家,青年才俊! 人家死的时候年轻、八字还好,家里富裕,我跑断腿才找到这么一个合心意的。 你们倒好,不谢我就算了,还说这么难听的话! 我那短命的婆婆啊,你睁睁眼吧,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儿媳!是咋把大伯一家逼到绝路的! 你们真没良心啊,一家子在市里吃好喝好风风光光,不想想我们受罪多年是因为谁?” 她把倒打一耙演示得淋漓尽致。 李红英不会说话,叶连山被气得青筋暴起,要不是不打女人,拳头早就招呼上去了。 孩子还没死她就找好了下家,要让闺女结冥婚! 这是当长辈该有的行为? 他闺女还没死呢! “亲家你别急,咱们万事好商量……” 王彩云带来的女人猜到会有一场争执,所以一个劲说好话。 孩子家长的心情他们也能理解。 这没死透就上门谈这个,确实触人霉头。 但打过闹过孩子最后瞪腿了,还不是得接受现实面对面坐着讨论冥婚的事? 所以就算这会被打、被骂,她全能承担得了。 闹到不可开交之际,女人察觉到有目光盯向了她。 顺势瞟去正好跟叶穗打了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