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即将关闭之时,一队身穿铠甲的将士,护送一辆青蓬双辕马车,向着郊外的温泉庄子而去。
马车里,封老太君泪眼婆娑的抚摸着秦凌歌的长发,心疼的泪水直往下掉。
她原是魏国公府的嫡长女,嫁给了封家长子封廷为妻后,随夫驻守边关。一生生有两子一女,长子封子敬因着夫妻不和,长年留在西北镇守。
次子封子晟早年与辽国一战,为保太子安危,携女婿秦葵一同命丧边关。
就是唯一的女儿封静香,也因悲伤过度垮了身子骨,一场风寒夺了性命。
当年她本是要带凌歌回边关,恰逢边关战事吃紧,晋安伯府又闹着不肯放手。
她只得将凌歌留在秦府,并承诺定期支付抚养费用,请秦氏悉心照看。
她想着用银子保秦凌歌平安,不曾想仍是低估了人性的恶。
那秦氏就是个芝麻元宵心眼儿黑!差点儿就折送了外孙女的性命。
若不是她跟着凌歌去冷香居收拾行李,又怎会想到,她过的是怎一个凄惨了得?
冷香居建在半湖之上,因着冬日里湿气重,便被府中舍弃。
直到秦凌歌丧母,秦氏打着她身子不好,受不得暑气为由,将她搬至了那里。
入眼所见,一道残壁下杂草丛生,院子里被秦凌歌收拾出一块小小的菜田,里面种了少许萝卜白菜。
进了内院,青砖墙壁已经出现开裂,被凌歌用枯萎的杂草堵住窟窿,门窗更是轻轻一推便成了碎片。
再走进内室,这里除了一张缺了腿的梳妆桌,就连床都是没有一张,地上只剩下散了架的竹板残片。
封老太君怒火中烧,再顾不得其他,提刀带人去到栖霞阁,将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打砸一空。更是扬言,若是秦明不服,可随他入宫面圣。
吓得秦氏母女不知躲向何处,秦明自知理亏,不敢有半分怨言,她这才带着凌歌去往郊外。
“外祖母,您别伤心!我如今已经拿到户籍,从此自力更生便可安心度日。再也无需受人薄待,你也该为凌歌高兴才是!”
她见老人如此伤心,心中一叹!原主魂都灭了,还能对这位老人心悸。她既然得了人家的身子,也该替人尽孝才是。
封老太君叹息一声:“好孩子,可你如今一个人住在庄子上,今后该如何是好?
外祖母年事已高,能护你一时护不了你一辈子!你已十六,出了伯府的门,以后的婚事也会受些委屈的。”
“外祖母无需忧心,凌歌自有谋生之法!
至于婚事,与我来说,若是还在晋安伯府,只怕也不会有个好的结果。谁知又会不会是个深不见底的巨坑?
世家之子虽说是经过悉心培养,但也不乏有金玉其外之辈,就是现在见着人再好,谁又能保证得了一辈子不离心离德?”
“你是担心秦氏会将你低嫁贱户?她若不傻,该不会有这个胆子。若她真将你低嫁,只怕京都世家贵族都得看不上她。”
“就是不嫁贱户,多的是世家男子沉溺脂粉狎戏丫鬟,更有甚者今日寻妓,明日又在府外豢养瘦马。
这些对男子来说,不过是得个风流浪荡之名,可女子却要生生困在后宅,忍气吞声的为其张罗善后,甚至还得为其纳妾。
若是秦氏有心算计,这怕不就是歌儿的将来?”
凌歌说到此处微微一顿,就见封老太君满脸欣慰的看向她。
“你外祖母的父母一生恩爱,魏家祖训更是男儿无故不得纳妾。
虽说我知晓后宅妇人之斗,不低于朝堂党争,可也仍是低估了恶毒妇人的心机手段。
难为你小小年纪能想得如此通透,可见我无需再为你忧心这些。”
二人说话间,马车来到京郊的温泉山庄。
护卫上前亮出腰牌,看门的小厮仔细确认后,关上了门。
只片刻,门内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吱!......”
大门自内打开,一名年约四十的男人挺着个大肚腩,满头大汗的带着人跑上前来。
“小人王福,是这庄子的管事,不知是府中哪位主子来此?”
他只听看门的贵子说是府上来人,还真不知是来的何人。
秦凌歌没有出声,只从马车的窗户缝中向他看去。
只见他一身上好的绸缎,脸色白里透红,就是弯腰拱着的双手也是白白嫩嫩的,拇指上还带着一枚上好的翡翠扳指。
这人可半丝不向个农户,若是不知晓底细的,只怕将他当成个员外老爷都有人信。
“贵人?可需下车歇息?”见无人应答,王福只得出声询问。
封老太君微眯着眼不出声,凌歌心知她是想看自己如何应对。
她只微微抿唇,便将车帘打开条缝隙:“王管家,此地庄子为我母亲亲手置办,今后我便要在此长住,你且去安排住处便是。”
“是.....五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