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豆大的泪水夺眶而出,像是断了线的雨帘。
“连续几日被放血,再强壮的人,身子也受不了啊!眼看着自家男人,就快奄奄一息,民妇把能变卖的东西全都卖了,可是也堵不上印子钱的窟窿。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跑到周宅求了周大善人,借了二两银……”
那妇人转过头来盯着周大善人,恨得捶地:“真是天大的笑话!我竟然跑到这儿借钱!还对你感恩戴德,教导孩子要以你为榜样,成为受人敬仰的人,再也不要学了他爹,一失足成千古恨!可你们……竟然是一伙的!”
接着她便仰面对着苍天怒吼:“老天爷啊!你快睁开眼吧,你到底让我一个寡妇该怎么活啊!”
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就是五大三粗的老爷们,也都擦拭着眼角。
县太爷亦是痛心不已,红着眼圈,“你,就没有想过报官吗?”
“报官?怎么没有想过!可是我男人死活不同意,他就跟魔怔了一样,总说自己半夜能看到人影,就在我们家的窗户外,准是东爷派人来监视他。
他还说,打借条时,这一条是约定在纸张上的,要是走漏了消息,就会杀了我们!”
妇人用手抹了一把眼泪,她的鼻尖红彤彤的,有气无力地继续讲道:“而后,连着好几个晚上,我们总是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孩子被吓得成了夜哭郎,怎么哄都说害怕!
我跟他也是鼓起勇气才提着灯笼,到门外去看。‘吱吱’的声音越来越大,当我们推开门时,什么都没有!我还侥幸想着,可能是风的声音,谁知门后又传来‘吱吱’的声音。”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带入到了月黑风高的夜晚,似乎有东西敲打着大门,还不停地发出“吱吱”的声音,全都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可大家又都充满了好奇,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会是半夜鬼敲门吧?
“每每想起那个情景,我的心里都泛着冷气,那是比巴掌还大的老鼠!它的尾巴血淋淋地被钉在门上!”
听着的人,心肝也仿佛被老鼠挠着,露出恐惧的神色。
这画面,光是想想,就够诡异的了!
受伤的大老鼠,倒着被钉在了门上,疼痛迫使它挣扎发出声响,可是一动,便更疼,挣扎得也更厉害!
这人真是缺德加冒烟的,大半夜,不得把人吓个半死!
“我男人当时就差点晕倒,嘴里一个劲儿喃喃地说,这是东爷的报复!他肯定是知道我们有了报官的想法,所以才用老鼠做威胁,若是我们报了官,肯定小命也就没了!”
妇人匍匐过来,拽着县太爷的官服:“青天大老爷,反正我男人已经去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一死吗?大不了,我们……我们去地下团圆,民妇现在就为死去的丈夫喊冤,求您将放印子钱的恶鬼,全都抓起来!”
围观的百姓,都对这个戴孝妇人的遭遇深感同情。
可是日行善事的周大善人,摇身一变成了开设赌坊的幕后黑手,还指使手下东爷放印子钱,签订霸王条款不说,还用卑劣的手段,逼迫人还钱,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毕竟,他们几乎都受过周大善人的恩惠,算得上是有求必应!
只是他们忽视了,周大善人就是用这些小恩小惠来收买人心,掩饰自己的大奸大恶!
就在大家的内心接受狂风暴雨的“洗礼”时,人群外又是一阵骚动。
“县衙办案,闲杂人等,速速让开!”
几个粗布短衣的壮汉叫喊着让百姓让出一条路。
可是围观的人仍旧一动不动,甚至有些疑惑地盯着他们。
似乎在想这些人的胆子真大,县太爷就在周宅门口,还敢假冒官府中人,也不知道脖子上有几个脑袋。
壮汉们也有些发懵,这些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耽误官府办案,真是不把他这个领头衙役放在眼里。
双方都用惋惜的眼神盯着对方。
后来,还是其中的一个衙役恍然大悟:“头儿,头儿,拿腰牌!咱们没有穿衙役官服,百姓们肯定没有认出来!”
领头的衙役一拍脑袋,他怎么把这个事给忘了,小姑娘可是给他们全都换了个“头”呢,难怪百姓们没有认出来。
他掏出衙门腰牌:“县衙办案,速速让开!”
这次,围观的百姓“呼啦”一下,就把路让开了。
“兄弟们,把嫌犯全都带上来!”
领头的衙役一拍手,后面几个人就牵出一条长长的绳索,十几个嫌犯就像蚂蚱被穿成了串!
除了绳索,他们的手脚上也都戴着铁镣,由此可见县衙对他们的重视程度!
众人很默契地往两边又散了散,心里对这些重犯要犯,有种莫名的畏惧,但也不免嘀咕,他们到底犯了什么事?
“大人!我们不辱使命,把放印子钱的团伙一网打尽,全都在这儿了!”领头的衙役跳着脚朝着县太爷挥了挥手。
县太爷欣慰地点了点头,紧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