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梁姐要求池韵加班，这是她在餐厅工作以来第一遭。
厨房里气氛凝重，人人都绷着张脸，梁姐更是在工作台之间不断走动，高跟鞋的鞋跟敲击着地砖，像敲击战鼓，让人心情愈发紧张。
池韵在厨房与传菜门之间跑来跑去，十分忙碌。
等忙碌过去，她逮着角落里摘菜的老王打听：“餐厅来了很多人？”
老王竖起一根手指，神秘兮兮地凑过来：“一位，贵客。”
池韵咂舌：“吃这么多？”
老王给她翻白眼：“去去，有钱人，哪能只吃一个菜。”
“但这少说也有十几道大菜，太铺张浪费。”池韵已经在心里把贵客划分在装逼犯分类。
“我听说——”老王拉长声音强调，以便小道消息有误，可以迅速撇清关系：“这位贵客有病。”
“是有病。”池韵同意，要没病，能点这么多菜？换做她，凑合一下，可以吃一周！
“他是真有病，厌食症，听说过吗？”老王摆出一副教育无知小年轻的样子。
“这不更扯？厌食症是病，他应该去医院，不是来咱们这里。”
“去去，小年轻懂什么。总之把贵客伺候舒服，有我们餐厅的好。”
梁姐踩着高跟鞋在身后走过，声音拔高，问刚从VIP客房回来的服务员：“清汤炖血燕吃了没？”
“没有。”
“乌龙煨龙脯？”
“一勺没动。”
梁姐深深吸入一口气，声音里像夹杂着风雷：“大家打起精神，这是一场硬仗！”
服务员：“客人还给咱们留言。”
“说什么？”
服务员犹豫片刻：“就这？”
梁姐霍地转身：“池韵，去库房取瑶光菌。我不信治不了这祖宗！”
池韵小跑着去了，在库房门前碰见吴东，随口打招呼：“东哥，不是下班吗，怎么在这？”
“我……我回来拿东西。”吴东嘴里含糊道，手掌在自个儿裤缝擦了又擦。
池韵莫名其妙：“员工休息室不在这边。”
吴东转身就走，脚步很快，差不多跑起来，恼怒的声音远远传来：“不用你多事。”
池韵耸耸肩，掏出库房钥匙开门。
她从货架取下存放瑶光菌的玻璃罐，扭开盖子，十八只瑶光菌完完整整地躺着，池韵的瞳孔却骤然收缩。
瑶光菌头顶的小标签变成“瑶光菌，劣质品”。
被调包了。
手法很隐秘，要不是她能看到小标签，保准被蒙在鼓里。
作案的人必定很熟悉库房的管理流程，而且对餐厅的调班了如指掌。
是内部人员！
池韵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一个人的形象——
吴东！
没有人比他更熟悉库房管理和调班时间。
下班时间，他没有立即离开，却出现在库房门前，而且行色慌张。
太多巧合堆砌在一起，就显得可疑。
池韵拨通电话，第一时间通知门卫，让他想方设法拖住吴东，别让对方跑了。
紧接着她致电梁姐，三言两语交代清楚事情始末。
梁姐很快赶过来，同时门卫也把吴东“请”了回来。
吴东嘴里嘟嘟囔囔：“着急下班呢，让我加班可是要补加班费。”
梁姐开门见山：“库房有东西丢失。”
吴东盯着池韵，幸灾乐祸道：“我早说过你做不来，没这个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梁姐沉着脸：“池韵怀疑是内部人员。”
吴东怔了怔，忽然反应过来，脸上涨得血红：“梁姐，你怀疑我？”
梁姐在货架前来回走动，很是焦躁。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瑶光菌丢失。
“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我不会怀疑谁。只是池韵看见你在库房门前出现。”
吴东盯着池韵冷笑：“我就是习惯性走过来这边，反而是池韵，掌握着库房钥匙，想要做点什么不是十分简单？”
池韵反驳：“如果是我做的，大可以隐瞒到底。”
吴东往后靠到椅背上，翘起二郎腿：“谁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贼喊捉贼的事还听得少吗？”
梁姐皱着眉望向池韵。
收货的时候大家都在现场，众目睽睽之下，瑶光菌被掉包的可能性很低。
反而是池韵管着钥匙，疑点最大。
吴东两手臂枕在后脑勺，拉长声音说：“这种时候，我建议——报警。”
池韵垂眼沉默片刻，反问：“你确定？”
“怎么，心虚？”吴东嘲讽地歪起一边嘴角。
“那就报警。”池韵抬起眼睑，目光澄澈明亮，带着笃定的自信。
吴东心里咯噔一下，生出不妙的预感。
池韵从口袋掏出手机，摁了几下，调出一个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