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量不由自主低下去：“班主任今天留我补课。”
“哦。”池韵面无表情：“你班主任真健忘，她还跟我说你三天没回学校。
“我……我是出去找工作！”池霏觉得自己又有理了。
池韵掀起眼皮看她：“十四岁未成年，要文凭没文凭，还染着绿帽头，哪个正经企业要你？别一天天想些有的没的，好好念书。”
池韵的话难听，但是真实。池霏在人才市场逛了整三天，除了骗子中介，谁也没有看上她。
池霏气急败坏：“不要你管！”
又是这一句，池韵没好气：“要不是一个户口簿上，谁爱理你。”
大约她的语气太轻飘飘，池霏心里那根弦突然就崩断。对现实的不甘，对未来的恐惧，交织成山洪似的怒火。
“你算个什么东西？”她指着池韵，声音颤抖：“要不是爸妈捡你回来，指不定在哪里卖呢。”
卖？卖什么？
池韵发懵，没反应过来。
池霏已经跑进卧室，反手把门甩上。砰的巨响，墙角簌簌地掉粉。
池韵肉痛地嘶一声，这要把门弄坏，维修又是一笔钱。
隔壁卧室的池小染被吵醒，哇地哭出来，上气不接下气。
池霏隔着门板听外面的动静，幸灾乐祸地勾起嘴角——
池韵，待会儿你求我，我也不会理你。
外面的哭声变小，池韵把池小染哄住了。接着响起趿拉拖鞋的声音，越来越近。
来了，池霏目光流露讥讽，往后一靠椅背，打定主意不动如山。
池韵的声音传进来，隔着门板有点闷：“这么能，今晚就别出来。”
吧嗒，房门上锁的声音。
池霏傻眼，钥匙在外面！
她晚饭还没吃，甚至没来得及喝一口水!
趿拉声随即远离，池霏顾不得自己的不动如山，扑到门板上，使劲捶。
"回来！你不能这样对我!"
趿拉声没有一点要停顿的意思，池霏心更慌，扯着嗓子大喊。
"我要告诉爸妈，你虐待我!"
过去这招只要使出来，池韵必定会屈服，屡试不爽。
但今天不奏效。
池韵语气凉凉，像聊着邻居家的八卦：“咱爸跟别的女人生儿子去了，妈改嫁富二代。”
“你倒是找他们告状去。去啊。”
从前的池韵顾忌着妹妹的心情，只敢把爸妈出走的真相藏在心里，用一个接着一个的谎话掩盖事实。
但是她，池韵，没有这种美德。
池霏要疯：“你住口！”
先是父亲出走，然后母亲也多日未归，只有每个月少到可怜的生活费打到银行卡。池霏不傻，隐约猜到什么。
但是被一直看不上眼的人轻描淡写地撕开真相，她受不住，真受不住。
太阳穴像灌了泥浆似的胀痛，她的视野一片通红。
都毁灭吧。
她看着自己的胳膊抡起，把屋里能砸的东西统统砸到地面。
“住口住口住口！”
“啊——”
池韵开锁进来，一巴掌糊她后脑勺。
“好好说话，少学电视剧。”
池霏整个儿懵住，捂住后脑勺，
视野重新恢复亮堂，被褥从床上扯落，玻璃碴混着褐色的碳酸饮料，在地板上弹得到处都是。
池韵一手抱着池小染，一手把扫帚往她手里塞：“把地面东西收拾干净。”
池小染咧开只有两颗门牙的小嘴巴，口齿不清地助威：“打打打。”
池霏麻木地接过扫帚，行尸走肉地清扫起现场。
一种悲伤涌上心头，叫做哀莫大于心死。
池韵满意地点点头，池霏这叛逆期，就是打得少。
看见妹妹表现不错，她决定嘉赏对方：“出来吃饭。”
池霏埋头吃饭，眼泪无声地滴到白饭里。池韵体贴地给她夹一块牛肉，叮嘱道：“少吃点，留给池二狗。”
池霏的眼泪流得更凶。
池韵安慰她：“不慌，姐找到一个冤大……咳，姐夫，每个月会打钱的那种。”
池霏用手背抹眼泪，抽抽噎噎说：“骗骗人，哪有男人会看上你。”
“我有他相片。”池韵调出手机相册，翻出在餐厅偷拍的相片。
谢向明垂着眼，鸦黑的睫毛掩着微挑的眼角，皮肤冷白，泛着大理石般的无机质感，贵气又禁欲。
池霏搓一把鼻涕：“看着就不像正经人。”
池韵：……
不得不说，某些时候池大狗看人很准。
一顿饭结束，池霏吃个大半饱，意犹未尽地往桌上的牛肉饼看。
池韵驱赶她：“去去，这是池二狗的菜。”
池霏忽然记起池韵的筷子几乎没有沾过肉，只夹过两口青菜：“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