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睡了自内生热以来第一个好觉。 也是第一个回笼觉。 起床钟第一次响起的时候,天光还不算亮,依稀光线里,他听见奚迟的声音,说:“我帮你跟老付请假了,补个觉,再睡一会。” “你呢。”他问。 “等你一起。”奚迟说。 江黎很少有需要“补觉”的时候,哪怕是在上了一天课后去打一夜的球,也能简单冲个澡,再上一整天的课。 可今天却在一句轻飘飘的“等你一起”中懈下神来。 再次睁眼的时候,天已大亮,但寝室窗帘被拢得很好,光线并不刺眼。 江黎揉了揉因着睡沉而有些发胀的额角,从床上坐起来。 “醒了?”某道声音从另一侧传来。 “嗯,”江黎声音有些惺忪的哑,“几l点了。” 奚迟:“七点十分。” 多睡了一个多小时,江黎身上倦意退得明显。 他往窗外扫了一眼:“停雨了?” 奚迟:“嗯。” 江黎沉默片刻,他眼皮很轻地一撩,侧身靠在墙上,看着不远处那张床,以及床上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今日对面的人有些…冷淡? “不睡了?”奚迟面无表情放下搭在膝盖上的一叠卷子,合上笔。 江黎好整以暇看着他,“嗯”了一声。 “那你醒会神,我去洗漱。”说完,他掀开被子往床下走,“啪”的一声,把卷子和笔放在桌面上,径直朝浴室走。 奚迟放卷子的动作其实不大,但那叠卷子厚度快赶上一本书,最外层塑封皮又硬,饶是动作再小,放在木质桌面也会有动静,更别说这次不算放,算…扔? 江黎:“……?” 浴室很快响起水流声。 几l分钟后,奚迟从浴室出来。 江黎正站在课桌旁,翻着刚被他放在桌上的那叠卷子,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奚迟顿了下,淡着脸问:“看什么。” 江黎散漫倚着桌子:“看是哪张卷子出得不顺手。” 让秘书长写得不满意。 隐约听出了一点话外之意的秘书长:“……” 奚迟走过来,当着江黎的面,将卷子合上:“去洗漱。” “我只请了早自习的假。” “你还有二十分钟。” 等江黎再从浴室出来,奚迟已经换好校服穿好外套,靠坐在椅背上。 课桌上那叠书本厚的卷子和笔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手机。 奚迟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眸半垂着,视线不知道落在桌面上还是手机上,直到江黎走过来,他才缓缓抬头。 这下,江黎再没发现某位秘书长在生气,就只有一个原因,他内生热还没好,还在烧。 事实证明,回笼觉睡不得。 因为会惹人生气。 江黎在心里笑了一声,面上却不显。 “先换个衣服,行么。”他淡声问。 奚迟顿了下,没答。 这个为什么要问? 又没不让他换。 奚迟明明没说话,江黎却应了一声:“嗯。” 奚迟:“……” 奚迟正要开口,下一秒,他撇过头去。 江黎说换个衣服,说换就换。 此时就站在床铺前的位置上,没遮没掩的,背对着人直接将睡衣脱下。 奚迟:“……” 虽然都是男生,但奚迟没有盯着别人换衣服的习惯,于是礼貌回避。 脱完睡衣,江黎又随手去扯挂在上铺护栏上的干净t恤,干脆利落换好衣服。 虽然只是一晃眼,但奚迟在余光中还是看到了江黎肩胛和脊骨的弧度。 一个人住惯了,某些习惯总归不怎么好改…也正常,奚迟心说。 就在奚迟走神的这几l秒钟内,江黎已经换好衣服,慢悠悠转过身来。 他没上前,只靠在床尾的钢制床框护栏上,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人,然后——等候发落。 虽然直到现在,江会长还是不知道哪里把人惹急了,但不影响他先摆正态度。 奚迟抬眸,正要开口,先听到了江黎的声音。 “我认错。” 干脆又利落。 奚迟被江黎这声“我认错”打得措手不及,他停顿好一会儿,才怀疑着问:“认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