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黛的回握远在预料之外,江白砚眼底闪过怔忪。
掌心被柔腻的触感浑然包裹,力道不重,却似禁锢。
他听施黛道:“牵手,是这样的。”
低声说完,施黛壮着胆子,五指收拢。
握住了。
江白砚的手好冰,是软的。
她与人牵手的经验主要来自小孩,轻松一握,可以把对方整只手拢起。
显然,江白砚不在此列。
这是一只惯于握剑和执笔的手,掌心多有薄茧,骨节分明,修长如竹。
施黛没能把它整个圈住。
她反握的动作有反客为主的意思,说实话,为什么这样做,连施黛自己都说不清楚。
非要解释的话,她不想落于下风——
被江白砚方才的眼神看得耳朵发红,隐隐约约,她意识到迫近的危险。
像被毒蛇步步引诱,即将落入无法挣脱的陷阱,施黛不愿沦为猎物,条件反射地还击。
既然借着“不被人潮分开”的由头,江白砚触上她的手……
那她握回去,也没关系吧?
心下紧张,施黛用余光扫过江白砚。
怔然之色消失不见,他正端量着两人相握的手,流露好奇。
除了好奇,还有更多复杂难懂的情绪,施黛看不透。
任由自己的右手被施黛捏住,江白砚沉默片刻,自语般轻笑:“是这样。”
总之不能像你一样,上下左右胡乱地蹭。
施黛把这句话憋着没说,想起江白砚刚刚的举动,觉得好笑,又有点心闷。
哪有人连碰一碰别人的手,都表现得万分好奇的。
想到这里,施黛兀自思量,江白砚主动牵她的手,出于什么心思?
如果今时今日,走在他身边的是另一个人,江白砚还会伸手吗?
施黛心里痒了下。
两人都没说话,场面变得有些尴尬。
她觉得缄默下去不是办法,抬起双眼,尝试找个话题打破僵局。
月悬中天,清光普照,纷纷攘攘的人群里,施黛的注意力被一片华光吸引。
大昭是万邦来朝的盛世大国,最不缺灵巧华美的奇珍异品。
西市入口处,屹立一棵巨大的花树。
所谓花树,即是挂满花灯的铜制巨树,足足有三层楼高。
树上饰以锦绣绸缎、金银珠宝,无数盏明灯悬挂枝头,远远望去,宛如金光耀目的花树。
决定就是它了!
施黛迅速找到切入点:“看那边,好漂亮。”
江白砚回神。
与满面欢喜的百姓们不同,他的眉目稍显冷淡,对灯会盛景兴味索然。
那棵花树的确显眼,江白砚嘴角轻勾:“你喜欢?”
施黛:“嗯。你呢?”
说罢目光流转,落在江白砚身上。
她眉心跳了跳。
要形容的话,像眼前倏然展开一幅美人图。
灯下瞧人,平添几分朦胧艳色。从施黛的角度,恰见江白砚清晰流畅的下颌线,像水墨匀出的弧。
一点明金坠在他眼中,唇色如朱,红衣灼目,竟把灯景衬得暗淡几分,沦为背景色。
她没听见江白砚的回答。
因为再眨眼,他眸光一动:“好看吗?”
施黛:……
可恶,偷看被抓包。
很明显,这句“好看吗”问的不是灯树。
江白砚是刀尖舔血的人,为求生,对旁人的视线和气息尤其敏锐。
被他发觉小心思,施黛没多么局促,老老实实点头:“好看。你以前总穿白衣,没想到这么适合红色。”
她没忍下疑问:“你为什么选了红衣?”
江白砚静静看她一眼,散漫笑道:“今日忽然觉得,红色好看。”
这话说得含糊不明,施黛没做多想。
其实以江白砚的脸,无论穿什么颜色的衣裳,都是鹤立鸡群。
她生出没来由的期许,认真思考:“以后可以试试别的。黑色青色蓝色……还有各种各样的发带!”
江白砚:“好。”
很早之前,追捕傀儡师时,施黛曾夸过他的脸。
彼时的江白砚不屑一顾,甚至生了恶劣至极的念头,划破自己侧脸,欲图恐吓她。
抬起空出的左手,江白砚心不在焉,碰了碰颊边。
施黛喜欢这张脸,他情愿由她摆弄。
莫说色彩各异的衣裳,哪怕她提出更过分的要求,江白砚不会拒绝。
只要施黛的视线,能够更多更久留驻在他身上。
“平日里除了办案,”施黛问,“你还做些什么?”
她对这个问题好奇已久。
江白砚神神秘秘的,有时独自离开施府,不知为了查案子,还是别的什么。
江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