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子时。
颜菀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掐着莲花诀,周身清光湛湛,将身影笼罩其中。
蝶衣侍立在侧,替主人护法,偶尔瞥向床上被清光笼罩的人,眼中流露出几分羡慕的情绪。
像这种正统的道家功法,少有流落在妖族手中的,更别提她们这些不得重用的女鬼们了。
她曾听树姥姥讲过,当今天下,妖类修行困难,更有天劫如影随形,致使上古流传下来的功法十不存一,多少妖类开了灵智后终其一生都无法得到正宗的功法修炼,大多是靠吸收天地灵气或者吞噬人类血肉精魄来增强法力。
即使如此,大多数也会因为罪孽深重或实力不济而死于天劫之下。
天生的妖类尚且如此,何况她们这些鬼类,妖类尚且可以在修炼成人后于人间行走,吞吐日月精华。
鬼类却受天地限制,不可行走烈日之下,天道对人类的偏爱并未延续到鬼类身上,鬼类无传承,不懂如何吞吐日月精华,不知如何修炼,只能受道士和妖类驱使,与人类交合获得微末鬼力,还要为此而担心被人发现给打个魂飞魄散,朝不保夕。
天道,何其不公
到了凌晨鸡鸣时分,颜菀方才收手,睁开了眼睛。
蝶衣在她睁眼的瞬间便发现了,连忙走到床前,乖乖站在一侧,等待颜菀的吩咐。
颜菀并没有吩咐她什么,只是冲她微微颔首,语气是难得温和道“辛苦了。”
虽然,她并没有要求蝶衣为她护法,但是她能够这样做,她也不会故意忽视她的功劳。
蝶衣颇为受宠若惊,“不辛苦,能够为主人做事是蝶衣的荣幸。”
颜菀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外面炊烟已起,护卫早早就起来喂马吃草,将拉车的马套上马车,只等着小姐起身用膳后就可以出发了。
颜菀并不需要用膳,只是等侍卫们准备好膳食,略尝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卯时过后,估摸着侍卫们应当用完了早膳,这才带着蝶衣出了门。
颜菀等人既然在刘府留宿了一宿,离开时,自当与主人家告别。
为此,颜菀特地戴上围帽,领着蝶衣往客厅而去。
只是,到了客厅却发现刘老汉愁眉不展,唉声叹气。
告辞的话停留在嘴边,被她吞下,颜菀的视线隔着帷幕的面纱注视着六老汉的印堂处,问道“刘老伯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刘老汉看着这位仪态不凡的小姐,踌躇道“老朽只是昨晚做了个噩梦。”
颜菀语气微扬,“哦,是何梦惊扰的老伯如此不安。”
大概是刘老汉确实渴望倾诉,颜菀一问,他便尽数说了出来。
“实不相瞒,老夫有一子,自小聪明伶俐,后来读书做了官,已经数年没有归家,只有每年几封书信送来,昨夜,老朽念起犬子多年不归,颇为思念,就又将往年那些信件取出来,看了半宿方才入睡。”
说到这里刘老汉停顿了一下,可能是不好意思,又接着道“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中老朽发现自己来到了犬子治下公堂,犬子见了老朽很是高兴,老朽也很高兴,他为老朽置办了一场宴席,父子尽兴地叙了半宿,酒过半酣,老朽睁眼一看,桌子上,梁木间皆是豺狼,连我那儿子也变成了豺狼,老朽从梦中惊醒,思来想去,总觉得是某种启示,担心我儿出了事儿,这才忧愁。”
颜菀看着这位刘老伯,印堂发黑,子嗣染祸,是晚年凄凉之像。
应当是子孙不修福报,祸及老人。
她犹豫再三,还是给了几句奉劝,“既然老伯担心儿子,不若亲自前往令郎治下看一看,还能借此与令郎团聚。”
刘老汉表情汕汕,还有几分胆怯“老朽不过一个不通文墨的庄家老汉,去了犬子治下,若是让人看见了,怕是会拖累犬子,让他的同僚耻笑。”
颜菀皱眉,“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令郎既然能考中功名,自然是学富五车,应当不会在意这些,何况,老伯又怎知,令郎不是与你一样,盼着父子团聚呢。”
听颜菀这么一说,刘老伯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眉宇间仍旧存着几分犹豫之色。
刘老伯笑罢,看着颜菀道“不知姑娘清早前来,所为何事呀”
颜菀淡笑,“昨夜我等匆忙赶路,错过驿站,在老伯这里叨扰一宿,如今,休顿过后,我等还要赶路,特来拜别。”
刘老伯搓搓手,还有些不好意思,“姑娘也给了银钱的,不必如此,那,既然姑娘要走,老朽也送上几步吧。”
刘老伯领着路,将几人送到门外,看着颜菀登上马车,这才转身进了宅子里。
进了宅子后,刘老伯喊来儿子给他买回来的管家,商量着想要去儿子治理的那个县去探望儿子。
管家皱着眉头,神情不太赞同,只是主人家的决定,他不好反驳。
管家想了想,劝道“如今世道山匪颇多,府中仅有的两名壮丁还被老爷派去耕田,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