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外有一瞬间的沉静, 祁宴道“有吗”
一只手慢慢挑起帘子,帘后那人道“侍女时不时来给公主递话,在下必须代为传达。姬沃殿下对此是有何不满可以与在下提, 在下会改。”
傍晚林间疏落的霞光透过树冠洒下,少年郎靠在车厢旁, 神情懒倦,眉梢微挑, 望着姬沃。
他说是会改,但这副神色,哪里像会改的样子
祁宴弯了弯唇角“在下是打扰到姬沃殿下与公主独处了吗”
姬沃听到“独处”二字, 脸颊烧起来,“自是没有。”
对方饶有趣味地打量着他, 就像一只慵懒优雅的狮子, 仿佛自己才是误闯入他地盘的人。
姬沃冷静下来也觉太过冲动,他本就脸皮薄之人, 一想到有外人听着他们说话, 更觉不自在, 道“那既然公主与少将军还有琴课要上, 在下便不打扰了。”
“若有机会, 在下再与公主洽谈”
卫蓁笑道“当然可以。”
姬沃作礼,缓缓告退。
卫蓁目光从帘子移开,看向祁宴“少将军,琴课不是一般等我沐浴完后才上课吗,今日为何这样早”
她同样不解的是, 为何方才他屡次打断她和姬沃之间的谈话。
祁宴道“今日早点给你上完课,我也好提前回去休息。”
他倾身来,卫蓁来不及后退, 他的面颊已到了一寸的地方,“是你阿弟要我守在你身边的,他怕别的男人觊觎你,叫我盯着他们,不许他们近身,与你亲密接触。”
他低沉的嗓音磨过她的耳珠,如砂砾一般摩擦过她的心头。
卫蓁耳垂发麻。他说不许有别的男人接近她,但他自己就这样挨着与她说话,难道就不算亲密吗
她岔开话题“那少将军现在上来讲课吗”
祁宴点头,放下帘子,不多时马车一晃,他弯腰从帘外走进来。
车内极其宽敞,却因为他的到来一下显得逼仄起来。
凉蝉从一旁柜中拿取出梧桐琴,放在案几上。
她恭敬退了出去。车内便只剩下了二人。
卫蓁双手搭上琴面,才拨了一下,一股刺痛感从指尖传来。
那指尖尚未愈合的伤口被琴弦再次刮伤,几滴血珠洒在了琴弦上。
祁宴看到她手指发颤,血珠不停渗出来,眉心微微皱起“你手受了伤,不能弹琴。之前我让仆从给你送药,你没来得及上药”
卫蓁摇了摇头。
祁宴拿起柜上药瓶,道“过来吧,我帮你上药。”
卫蓁从桌案后起身,绕到他面前。他示意她将手伸出,卫蓁照做,初时还担心他手劲太大,然他轻轻托住她的右手,力量轻柔如羽毛。
少年将粉末倒在伤口处,顷刻有灼烧感从指尖传来。卫蓁欲将手抽回,被祁宴一把握着。
“忍忍。”他道。
他将她拉至身前,二人相对而坐。他给她上药时动作细致而温柔。
卫蓁的视线恰好落在他眼眸上。
烛火勾勒他的面庞,少年将军挺鼻薄唇,线条昳丽,俊美得不像话,外人都道他像天上炽烈耀眼的太阳,遥遥不可及,只能远观不能近攀,然而他目光含着柔情看向她时,就如同生辉的宝石,勾得人心痒。
祁宴长眸忽然抬起,一下捕捉到她的目光。
卫蓁错开他视线,垂下眼帘,却瞧见自己的手与他的五指交握在了一起。
是他给她上药时,不经意扣上的。
她指尖微微一蜷,掌心有些麻,听他在耳边嘱托“伤势未痊愈前,手尽量不要碰水,这些日子也不要再碰琴。”
卫蓁点头说好。
他盯着她,半晌开口道“其实卫蓁,你不用为我做斗笠的,反倒叫自己受了伤。”
卫蓁道“只是一带你小伤而已,我没有那样娇弱,不至于一点伤都承受不了。”
“不是说你娇弱的意思,是你不必为了我让自己受伤。”
祁宴清磁般的嗓音近在咫尺,卫蓁侧过脸,看到烛光将他们的剪影投在窗上,少男少女交颈低语,仿佛在耳鬓厮磨。
卫蓁身子往后退去,被祁宴拉回来,与她双手扣得更紧,垂在地上的衣袍相互交叠。
卫蓁回答道“少将军,我给你做斗笠时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想做便做了,我知晓少将军说这样的话,是害怕麻烦我,没关系的,我从不觉得麻烦。”
“少将军喜欢那竹笠吗”
昏黄的烛光将她眉目都柔和了几分,这么近的距离,能看清她卷翘的长睫。祁宴的心被她的眸光晃得恍惚了一下,轻声道“喜欢的。”
卫蓁婉婉一笑。
祁宴回过神来,松开她的手,道“今日琴课便不上了。你记得药要经常换,夏天伤口不能捂着。”
卫蓁道“好。”
祁宴弯腰卷帘“那我先走了。”
卫蓁送他出去,待回来之后,低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