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声音带着春日的轻柔, 像一汪暖绵的春水包裹住人的心窍。
卫蓁的耳珠顿时僵硬住,能听到此刻胸膛之中心跳的回音,分不清是自己的心更烫, 还是脸颊更烫。
她知晓祁宴天生一副好皮囊, 也曾对着他的脸有过片刻的失神,但她从未对此夸赞过什么。
因男女之间相处,最讲究以礼相待, 含蓄为上。而平常的祁宴, 也绝不是那种会随口夸赞他人的性子。
可他今日却一反常态,这样直白地夸她
好像无形之中,他们之间的那一层窗纸,被他揭开了一角。
暖风将车内空气点燃,暧昧在无声中升腾。
恰有一束日光照在他眼中,照得他瞳孔熠熠发亮,泛出浅蜜色的光, 她恍惚了一下,轻声道“当真好看”
他沉吟望着她。那短短的一刻,是卫蓁觉得从未有过的漫长,心中不由擂鼓。
祁宴唇角轻翘“好看。”
这一句话, 令她心中的鼓又重重敲了一下。
她拿起手帕轻拭脸颊,挡住脸上的红晕。好在车内的日光浓郁,叫她脸颊即便滚烫,看上去也不那么明显。
卫蓁目光躲闪, “少将军说能看得过去那便好。我今日梳妆得匆忙, 就怕画工作画时,我落在画像上的样子不能入眼。”
“不会的。”帘外传来他的声音。
低低的嗓音,听得卫蓁心头有些酥。
她垂下头, 看着车中地板上跳跃的光影,前世种种忽然跃入了脑海之中。
她看到祁宴最后娶了自己牌位,心中感动之余,却是想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
毕竟前世的二人,除了几面之缘,并无其他多少交集。
是因为很久之前。他在离宫之中,被人追杀闯入她屋中,她动了恻隐之心救下他,他心怀感恩借此报恩
又或者说是因为愧疚愧疚让她被俘虏,他们在军营中不过见了一面,却给她招致了无数流言蜚语愧疚于让她被指责不贞于楚王,不贞于楚国,害她为天下人议论指点与晋王有染
可这一份愧疚,便能支撑着他来迎娶她的牌位吗
梦中她只能窥探到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并不能看到他的一生。
而“喜欢”二字太缥缈、太过虚妄,这是卫蓁最觉不可能的一个答案,却也只能归结于此。
他们的前世,是不是还有许多她不知晓的交集
而若问她现下对祁宴是何感情对他,自然和对其他男子有些不同。
也好在这一辈子他们都避开了前世的命运。她虽在梦中看到了自己前世,能切实感受到前世的悲伤,然而回到现实,却没有那样沉重的心境,说到底,眼下这才是她的第一世。
正这时,另一侧帘子被撩开,卫凌的声音响起“阿姊,你与祁宴在聊何话,我唤你都不回。”
卫蓁靠在窗边与祁宴说话,二人离得极其近,听到声音,齐齐转过头来。这一幕便全然落入了卫凌的眼中。
卫凌眼中升起疑惑之色。卫蓁心口一跳,颇正要解释,祁宴已先开口道“你阿姊问我还有多久才能到王宫。”
卫蓁点头称是,卫凌道“我还以为你二人有何话呢,需要靠那么近说。”
卫蓁挪动身子,靠向卫凌那边的车厢,方才被卫凌发现时,一丝心虚之感竟划过了心头。
祁宴将帘子放了下去,卫蓁看着眼前人,“阿凌,阿姆已经将事情都告诉你了吧”
卫凌嗯了一声,眉心紧皱。
十几年的姐弟之情,二人已经心有灵犀,有些事哪怕不言也能明白对方心中所想。他既然还肯唤她一声“阿姊”,便是表明仍愿意将她当做姐姐。
其实方才在家中,卫蓁从廊下走出,卫凌将她深深搂入怀中,她便知晓了。
卫凌深吸了一口气“我从知道你出事后便快马加鞭赶回来,我不愿你去和亲,不管你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卫家,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般大的牺牲,我自己一人也能撑得起卫家。我们现在还可以入宫,去找王后和大王再商量。”
卫蓁摇头“此时再反悔,大王与晋国怎会答应。且若真闹到退了亲事,到时候卫家便真的被架在火架上烤了。”
卫凌咬牙“可我不能看着你远嫁异国受苦,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能接受”
“我知晓你是为我着想,可你不止是我一个人的弟弟,你还是卫家的家主,你的下面有多少卫家人与士兵,他们都仰仗着你。”
她知晓他这个弟弟虽偶尔意气用事,但在大事上,一定是分得清轻重的。
卫凌不甘心地低下头,眼中有泪珠滑落,“你我从小到大都在一起,从没有分别过太久,如今你却要离开楚国千百里,我是恨我自己没有能力保住你。”
他抬起头“在我心中,你便是我的长姐,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你永远是我的阿姊,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亲人。”
卫蓁眼眶发酸,笑着道“阿凌,我们本就是姐弟,这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