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记得很简单啊。
就在这时,她又看见了那只兔子。
傅长宁瞬间忘记这种沉重而严肃的哲学问题,一个扑棱站起来,再次追上去。
烧火棍在她手里基本没什么用,她看起来垂垂老矣,可背不驼,腰不弯,骨头也不脆,跑起来比兔子还快,还能借助藤蔓荡秋千。
可惜这回的兔子特别机灵。
或者说每只兔子都很机灵。
它们总能在她扑到的前一刻,钻进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洞里,让她啃一嘴草。
追了一路,傅长宁就啃了一路,到最后,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兔子了。
她抬起头,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常识告诉她该睡觉了,可她睡不着。
或者说她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脑子告诉她天黑了,该睡觉了,可身体总是格外兴奋,要折腾五六天,才能睡着一回。
这让她觉得,她一定不是普通人。
傅长宁深沉地想。
没准她是仙女。
嗯,加个定语,老仙女。
她追着兔子跑了太远,这块地方她并不熟悉,抬起头来时才发现,不远处山涧里有个暗洞。
那只灰兔子就在洞门口磨四只毛茸茸的脚,龇着三瓣嘴,对她耀武扬威。
她拽住藤蔓,荡了过去。
耍贱了一下的兔子吓得滋哇乱叫,转身飞快往洞穴里跑。
她毫不犹豫跟了进去。
洞穴很深,也很黑,越往里走,怪石就越发嶙峋陡峭,与此同时,石壁后开始出现哗啦啦的水声,地面也生出了湿漉漉的青苔,像是里头存着一条暗河。
但身为仙女,夜视是难不住她的。
傅长宁跑得很快,原本用作拐杖的烧火棍,在她手里比凑数的还凑数。
拐弯也拐得很稳,没一次因为刹不住而撞到洞上,就像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来,而是已经来过千百遍。
兔子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招惹错对象了,它飞快喷气,向前窜去,红眼睛上下左右看个不停,最终,定格在一个方向,猛地一蹬腿冲过去。
傅长宁紧随其后。
然后她碰到了冰凉的水,和充满生机的茧。
这是一个浮在水面上的茧。
很难说清楚,它究竟是蓝色还是绿色。比她身高还高,比她体宽还宽,几乎她一撞,就撞到里头去了。
兔子不见了。
暗河也不见了。
视野里,只剩下生机勃勃的茧。
它像真正吐丝的蚕,柔和而坚韧的纤维将她一层层包裹,越陷越深,到最后,整个人意识深深下坠,只剩下蓝绿色的灵光越来越盛,几乎要漫过天际的太阳。
无边的草木在它身边守候、缠卷,水流的潺潺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可又看不见一丝水的踪影。
她的意识越来越弱,仅剩的生机被以一种柔和而不容拒绝的方式,丝丝缕缕向茧中抽去,助力茧成为更大更厉害的存在。
她竭力推拒,可那些纤维却在拉扯她的意识,撕扯她的清明,让她陷得越来越深。几乎一个不注意,就变回了之前那副懵懵懂懂的样子。
她醒来时就在这里。
好不容易跑出去,可又被它“引诱”回来了。
她的力量越来越微弱,几乎无力反抗这种温柔的索取,只能任由本就被万木生发抽取得七七八八的寿数,继续向无边深渊跌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生机终于抽取完毕,茧周身的光芒也逐渐黯淡下来。
它动了动身体,蓝绿色的表层柔和而无害,而里边,已经只剩下一个失去意识的皮包骨少女。
哦,对了,还有一根黑色的烧火棍。
茧嫌弃地动了动,将自身纤维层一层层淡开,准备将棍子丢出去。
突然,它身体一僵。
它看到了,从它身体里捅出来的棍子。
原本的乌漆麻黑已经消失不见,转而变成了一根气息古老而纯净的苍绿色拐杖。尖锥似的底部,从它刚松懈开的茧里直穿而过,并不断搅动。
拐杖的末端,被一只绝对称不上好看或强大的手握着。濒死的少女连喘气都是一缕一缕的,可她的手,却比任何人都来得稳定。
下一瞬,无边生机从它身上退走,顺着拐杖,向少女身上移去。
它积累了数百年的生机,就这么如同开闸的洪水,尽数放了出去。
取而代之的,是少女重新变得乌黑柔顺的长发,充盈有弹性的肌肤,明亮的双眸,和有力的四肢。
她轻盈地落地,干涸的气海重新填满木灵气,且又在此基础上,增添了一层精纯的绿色生机能量。
嘭
茧身被她彻底敲碎。
它不甘心地亮了亮,最终,归于死寂。
“没办法,人心不足蛇吞象是没有好下场的。”
傅长宁将风声木拐杖收起来,长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