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银光反射刺到了眼睛,还是那滴鲜红的血过于扎眼,容棠终于从那种目不能视的空茫中回过神来,眼前逐渐聚焦。 木质的床板和亮堂的房间,蜡烛点了许多盏,炭火在通风处燃烧。 这几乎是一个白昼,而他刚刚竟然什么都看不见。 容棠微微蹙起双眉,视线定格在宿怀璟被利器划破的指尖。 他愣了一瞬,然后想也没想,抓过他手指,便将伤口含进了口中吮吸。 血腥味在口腔迷茫,容棠含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舌尖舔不出血珠了,才张开嘴,想要低声斥责:“你怎么这么不小——” 话音被堵在喉腔,眼前再一次黑暗,却不是完全的目不能视。 容棠愣愣地睁开眼睛,看见宿怀璟如沙漠中的旅人遇见水源一般渴饮他的唇舌,紧闭的双眸却一直颤抖,睫羽如蝴蝶展翅般轻颤,颊侧道道干涸的泪痕。 要出口的斥责与训诫瞬间便吞回了腹间,容棠张开口,任他掠夺、任他索取。 任他如将死之人一样,亲吻他的爱人。 可要死的人分明是容棠自己。 良久,容棠已经分不清被渡了几口气,也分不清回应了多少次宿怀璟呓语般的“棠棠”后,他终于被放开,真正意义上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 容棠睁开眼睛,扫视床头 。 放着一只医者针灸用的布包,银针散乱着,并未按规格放回原位,其中一根针尖上还凝着血珠。 宿怀璟会医术,容棠多少知道点。 久病成医,就连他自己,偶尔也能探一探脉象,判一下良恶。 宿怀璟照顾他两年,能看懂药材,学会艾灸,实在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至少他时不时往药汤里加黄连百合,容棠也没死。 但他甚至学会了针灸,容棠就觉得大反派不愧是大反派。 而现在大反派眼睛红彤彤的,气息不稳,容棠就本能地想要夸他。 他轻轻笑了一声,从床上探出半个身子,用指腹顺着宿怀璟眼角的泪痕轻轻划拉了一下,开玩笑说:“怀璟好厉害啊,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 容棠霎时明了,这样的玩笑开不得一点。 宿怀璟在害怕,他怕极了,以至于根本听不得一丝一毫跟“死”有关的字眼。 容棠心里又一阵不受控的闷痛。 他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哄人了,脑袋往下垂了垂,轻声道:“对不起……” 屋内一阵寂静,宿怀璟沉默着收好了针灸包,灭了桌上蜡烛,再次爬上了床,将容棠拥进怀中。 方才一片混乱,容棠到这时候才发现宿怀璟甚至没穿一件防寒的外袍。 自己梦魇了多久,他大概就衣衫单薄地在床边守了自己多久。 容棠心里难受,轻声唤:“怀璟……” 宿怀璟打断他:“睡觉。” 容棠:“……” 他沉默片刻,噤声不言。 冬夜静谧,时辰或许还未走到丑时,容棠在黑暗里睁开双眼,一点点描摹宿怀璟夜幕下的容颜。 然后身边传来一声叹息,大反派睁开眼,望向他,轻声问:“棠棠不想睡吗?” 容棠摇头,也小声地回:“你是不是吓坏了?” 宿怀璟无言,盯着他许久:“棠棠也知道。” 容棠一瞬间愧疚得无以复加:“对不起。” “不关棠棠的事。”宿怀璟说,“是我太没用了。” 明明探出容棠脉象有异,也改了方子,却还是让容棠生死大劫前走了一遭。 宿怀璟甚至不敢想,他哪怕晚一刻发现睡梦中的容棠被魇住,快要呼吸不过来怎么办? 他走了这么长的路才碰见容棠,他死在自己身边怎么办? 黑夜适合隐藏,可也足够将所有情绪放大。 几乎是宿怀璟陷入沉思的一瞬间,容棠一秒钟思索也没有地趴上去,在他唇上厮磨。 学着宿怀璟吻他的样子,一点点轻啄、舔舐,直到将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容棠双 手撑在宿怀璟胸前,小声说:“怀璟,告诉你一个秘密。” 宿怀璟心下一紧,下意识扭过头:“不想听。” 容棠松开手,趴在他身上,掰过人脸颊,在他逃避似的眼睛上又亲了一下:“宿小七是胆小鬼!” 宿怀璟:“嗯,我是。” 容棠微微一滞,鼻尖酸涩,偏过头吸了吸鼻子,还是觉得堵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