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柯鸿雪道:“陛下受命于天,从南方起义,戮帝派先三皇子南下劝降,吕俊贤便是当时南下军队里的随行官。” 宿怀璟有些茫然,低下了头,情绪有一瞬间的外泄,随后又收敛了起来,看着茶盏中自己的眼睛,听柯鸿雪在他对面一点一点地说。 “当时恰逢北疆外敌入侵,显国公家的少将军与先太子一起去了北疆。老将年迈,少帅出征,朝中无人可用,先三皇子孤身一人南下,到底不放心,德妃便让他带上了时任翰林院修撰的吕俊贤做随行书记官。” “而这吕俊贤,其实是德妃父亲早年间与外室生下来的私生子,一直不敢带回家,直到他考上科举入朝为官才由德妃生父告诉于德妃。” 柯鸿雪道:“私生子向来没名没份,便是身居高位,也查不到祖宗根源,德妃让弟弟与先三皇子南下,其实是想着若是他们能立功,班师回朝,也好有名头让吕俊贤认祖归宗。” 盛承鸣听他这些话,不知道为什么,越听越不对味儿,皱皱眉道:“父皇起义乃是天命所归,他们那如何能叫立功?简直无稽之谈。” 容棠瞥见宿怀璟放在桌下的手不知何时捏紧了,那样爱干净的一个人,糊了一手辣油竟也未觉出可憎。 容棠看得心疼,默默起身想要替他端盆水过来擦拭。 可他刚抬了下身子,宿怀璟便将手伸了过来,似乎想要攥住他,却又在即将碰到的瞬间意识到自己一手脏污,抿着唇往回缩。 容棠简直心疼得无以复加,直接一把抓住他手指。 宿怀璟错愕地抬起头,容棠低声吩咐双福端来一盆清水放在旁边,带着他跟自己一起,将手放在了盆里清洗。 油渍是最难清洗的污垢,容棠用皂荚擦试过二人手指,又低着头一点点温柔耐心地替宿怀璟搓洗。 柯鸿雪在一边仍慢吞吞地说那些大刑拷出来的秘辛,容棠垂着眸,特别特别认真地替他家小反派洗干净了一双如玉般的手。 美玉不该染污,突然有一瞬间,他共鸣了柯鸿雪片刻之前说的那句话: 若是见过美玉,顽石又怎能入眼? 容棠提着帕子帮宿怀璟擦干净手上水珠,全程宿怀璟都乖乖地一动不动,既不逗弄他,也不撒娇卖萌,只是懵懵地坐在那,低下眉眼看容棠专注的动作。 然后柯鸿雪说:“可当时陛下正得天意,一路北上势如破竹。吕俊贤深知此行并无顺利返回的可能,想着与其回去当一个没名没份还随时可能被杀掉的前朝余孽,不若弃暗投明。于是仗着与先三皇子那点微末的舅甥亲情,诱拐他喝下了迷药,并用一把砍刀砍下了他的人头,连夜奔袭赶往陛下大营之中,献上亲外甥的头颅以示忠诚。” “?()?” 的时候,身体微微抖动了一下,手足无措地在桌子底下摸寻,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是想抓腰牌还是容棠的手。 可是很快手掌便触上一只带着微凉的温软,容棠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像是无声的安抚:我在呢。 他们这一系列动作都做的极其隐蔽,哪怕宿怀璟失了控,但除了容棠,便连离他们最近的盛承鸣也没能觉察出一点异样。 他将情绪隐藏得很好,除了一开始的迷茫以及刚刚突如其来的哀痛,任谁也不会知道此时被拿上饭桌谈论的人实则是他的兄长。 柯鸿雪说着停了下来,似也不愿多言,而是简短地告诉盛承鸣:“不论吕俊贤是否投诚,他是先三皇子亲舅一事无可否认。陛下本就痛恨任何与戮帝沾上关系的人,如若陛下得知,吕俊贤便连投诚都隐瞒了真实身份,那么不论是谁,都不可能再护住这位江南巡抚。” 盛承鸣情绪一震,顿觉开心,下意识就想跟宿怀璟分享喜悦,可他刚转过身,容棠便拉着宿怀璟起身,轻轻咳了两下,跟二人道:“我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去休息了,请殿下莫要怪罪。” 盛承鸣愣了愣,赶紧起身,嘘寒问暖地说了一通话,才放了容棠跟宿怀璟走。 他原还想跟柯鸿雪聊,可柯少傅目光深深地凝望着二人背影一会儿,轻笑着告辞:“我出来这么久,想来学兄也醒了,我得去给他送晚膳 , 殿下见谅。” 盛承鸣:“?” 好哦, 我都见谅。 …… 苏州园林绿植繁多,七月上,月华浅浅的一轮挂在天上,宿怀璟被容棠拉着手往回走。 直到进了屋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担心地拽停棠棠:“哪里不舒服?” 容棠哪儿都不舒服,屋子里点了蜡烛,光线暖黄温柔,窗外有虫鸣声微微,他说:“心脏。” 宿怀璟脸色遽变,伸手就要往容棠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