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敬声还是没听懂。
韩子仁低声问:“公子可知, 陛下年少,践踏农田?”
如果刘彻只干过一两件荒唐事,公孙敬声指定不知。盖因事情过去十来年了,那时候公孙敬声尚未出生,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偏偏刘彻干的荒唐事多了, 跟个昏君似的, 至今仍有人聊起, 实乃不敢相信陛下竟是个明君。
公孙敬声点头:“然后呢?”
小太子禁不住说:“好笨啊!”
公孙敬声瞪他一眼:“韩子仁, 别卖关子!”
“陛下当日自称平阳侯。”韩子仁叹气, 这公孙敬声怎么跟太傅石庆有一比。
公孙敬声恍然大悟, 张口结舌,“你你你——”
“吃点心吧你。”小伙计送来点心,小太子拿一块塞他口中,公孙敬声慌忙用手接着。
公孙敬声把点心咽下去, 跟做贼似的左右张望,确定没有可疑之人:“有其父必有其子。古人诚不欺我。”
“孙孙话好多。”小太子随便拿一块点心, 竟然是炸豆腐。
公孙敬声见他放到嘴边不吃:“点心有什么问题?”
小太子看一下公孙敬声手里的点心, 像是米糕:“我的这个是炸豆腐欸。”
掌柜的送来他亲自煮的茶,闻言脚步停顿一下, 弯腰放下茶:“不瞒小公子,这豆腐确实来自深宫之中。”
吴琢脱口而出:“宫里有你的人?”
坐在四周的便衣禁卫不由得握住宝剑。
掌柜的迎来送往眼珠子活泛,一见小孩的护卫神色不对,慌忙解释,不知谁传出来的,如今家家户户皆会做。
公孙敬声嘀咕:“左右不过膳房那些人。”
吴琢忍不住点头。
刘据:“你怎知不是有人找庖厨请教,然后拿出来卖钱啊?”
公孙敬声被问住。
吴琢愣了一瞬,他怎么没有想到呢。
掌柜的不禁佩服, 不愧是大将军长子,能赢一众赌鬼:“公子聪慧,小人的豆腐方子确实花了一点钱。但也不多,一顿茶水钱。他们想必也是怕要多了我们上告廷尉,陛下彻查到底。”
“你家豆腐很香。”豆腐方子不是刘据自己琢磨出来的,他不是很在意有人拿来赚钱。
韩子仁认为豆腐坊子是小孩跟乡野小民学的,自然也不好骂那些人:“他们倒是懂得赚钱。”
掌柜的不以为意地笑笑:“他们向宫里的厨子请教的时候定免不了给厨子一些谢礼。”
公孙敬声想起什么:“你可能被骗了。这豆腐不止宫里的厨子会做。我二舅麾下的火头军也会。我家做豆腐的方子就是火头军教的。”
掌柜的张了张口,像是无法相信他天天开门做生意竟然也会被人坑:“火头军?”
公孙敬声点头:“来自宫里的方子怎么可能几个月就传得人尽皆知。”
掌柜的仔细算算时间,从大将军班师回朝到他买豆腐坊子,确实只隔了四五个月。小太子年前之所以没有吃过炸豆腐,盖因天冷,豆腐早早做出来不炸就成了冻豆腐——茶肆通常巳时三刻才有客上门。晚一点做的话又得半夜起来泡豆子。茶肆不缺豆腐这一道点心,单单请个人做豆腐着实不值得。
掌柜的禁不住说:“我看到街口卖豆腐的居然只想到以后不用自己做了。至今没有想过怎么人人都舍得掏钱买豆腐方子。”
坐在刘据不远处的客人见他一脸懊恼:“掌柜的,吃一堑长一智,下次放机灵点便是。”
掌柜的点头:“只能这样。唉,以后看到自己没有见过的东西可不能稀奇。有可能只是我寡闻少见。”
公孙敬声点头,好比据儿送他的无事牌。
炸豆腐外焦里嫩,小太子叫韩子仁和吴琢也尝尝,又让禁卫们也点一份,连同茶水一起算他账上。
公孙敬声拿一块放入口中,烫的捂住嘴巴瓮声瞪小太子,怎么也不提醒他这么烫。
小太子瞥他:“你容我说了吗?笨孙孙!”
公孙敬声朝他脸上捏一下,小太子脸上多出两个油乎乎的手指印。韩子仁拿出手帕瞪一眼公孙敬声。公孙敬声的手缩回来才发现有油,慌忙又拿一块点心掩饰他的心虚。
“听说了吗?郭解被抓了。”
听起来神秘兮兮,其实声音一点也不低,恐怕别人听不见。小太子循声看去,跟说话人隔了三张茶几。小太子禁不住腹诽,故弄玄虚。
公孙敬声冲太子表弟挑眉:“那个郭解。”
小太小好奇地问:“你知道啊?”
郭解这大半年搞出的事可不少。
卫青闭门谢客,郭解以及好友确定大将军不想趟这趟浑水,难得他们不曾心生怨恨。大约因为跟卫青素不相识,卫青没有理由帮他们吧。
郭解迁往茂陵那日,许多人送来钱物,多达千万。如果此事到此为止,也不会有今日之祸。郭解以及家人一向无人敢管,就是京兆尹也不想招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