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裕是保不住了,要情况好一点,还能保住一条命。
江盛面目冷然地看着下方的陈裕,早已没了君臣同乐之时的善目,有的只是眼底泛起的杀意。
想扳倒陈裕这样久,越查他翻出的令人可怖的势力就越多。
他不能再留了。
陈裕一党虽不能连根拔起,但至少陈裕死了,他们的主心骨也就没了,一群无主的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江盛凝视了陈裕好一会儿,两人都没先说话,双方都已心知肚明。君要杀他,他也百口莫辩,只能听其发落,静候死期。
还是江盛先开口了,“平阳侯,殿中的这两个人都是你密境十二宗的人,你可认识?他们也都一五一十地交代了罪证,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陈裕道:“微臣无话可说。”
江盛声线阴沉,语气中的杀意早已掩藏不住,“这么说,你是承认派人刺杀柳庭玉及张从了?”
陈裕道:“是。”
江盛恨铁不成钢道:“你已经手握重兵,权倾朝野,门生上千,更有无数人拥随,你何苦要这般斗得头破血流?”
陈裕冷着双眸,看着江盛表演仁君的样子,想当年他初登基时,就是用此法替他铲除异己。
如今他却来斥他此法阴毒,无需再斗。
当真是可笑。
起初他是为了江盛稳坐皇位而斗,现如今是为了陈家、为了太子、为了他死去的阿姐、为了自己能安然无虞地活下去而斗。
他也只是想要活命。
陈裕不言,冷笑地看着江盛。
早晚有一天,这恶心的狗皇帝,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做的这些杀人害命的事根本不算什么,和他江盛比起来算是九牛一毛。
连自己的好兄弟都要灭门,此事要传出去了,他这个仁君定要遗臭万年。
他费心费力地保住自己的仁德贤君之名,若是有朝一日没了,他定然要发疯了。
陈裕想到此处,即便自己面临死期,心中也是畅快淋漓。
江盛道:“平阳侯陈裕豢养杀手,刺杀朝廷命官柳庭玉及张从二人,如今证据确凿,罪不容恕,现羁押刑部,查其终身还有无所犯之罪,一经查实,绝不轻饶!
平阳侯府暂且幽禁,其膝下子女一应罢黜官职,幽闭侯府,听候发落!”
陈裕面上始终毫无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江盛。
朝堂上静默无声,有人心中雀跃,有人心中忧愁。
太子便是那忧愁之人,整个金銮殿也就他脸色最难看。平阳侯要倒了,他该怎么办?
前路渺茫,他看不见天明。
陈裕被禁卫军拔去了身上的军侯锦衣,摘掉了他头上的金玉冠,押着他进了刑部的水牢。
那是特意看管重刑犯才备的地方,且进去了就很难出来。
江庭萧觉得不对劲,陈裕临死就这么平静?这其中,会不会还有阴谋?
朝会就这么散了,银面和黑衣人也都被押到了刑部,只是关押他们的地方不同,普通的监牢而已。
江庭萧与张从一起走在出宫的宫道上,“张大人,本王觉得平阳侯今日太过镇定,他这样的老狐狸,怎会就此认输,本王怕他还有阴谋,你在刑部可要派人看紧了他。”
张从道:“王爷放心,下官定派人日夜轮流看守,绝不让他逃脱。”
江庭萧道:“他苦心经营这么多年,要死了竟也不挣扎为自己辩驳几句,你说他是不是留有后手?”
张从想了想,“若他想活,除非他留的这个后手是关于官家的,现在只有官家能保他的命。”
“父皇?父皇这么多年所作所为并无错处,怎么可能会有把柄握在平阳侯手里?”
张从笑了一下,笑容也没什么情绪,“王爷,是人怎么就不会有错处?”
江庭萧愣住了,是啊,是人就都会犯错,他的父皇虽是天子,但却也是人,他怎么可能不犯错。
只是他犯的错,只有亲近的臣子才会得知。
那父皇现在这么想铲除平阳侯,一方面是为了夺回自己的权利,削弱在朝中根深蒂固横行霸道的陈家,难道还有另一方面,是为了封平阳侯的口,掩藏自己的错处?
江庭萧想到这里,心里惊涛骇浪,云起翻涌。
究竟什么样的错处至于杀人灭口封嘴?
张从道:“王爷不过想要太子之位,日后荣登大宝,现在陈裕已被羁押,太子能力不及你,越王殿下又无心皇位,只要太子被废,您必是东宫。
官家天寿也不过几十年,他活不过您,只要您现在安分守己,不要打听他的错事,您早晚会是西宋的皇。
四海九州,都会向您俯首称臣。”
江庭萧知道,只要他这么做,他就一定会当上太子。
不过他隐隐觉得张从应该知道什么,但他说的这番话却是无错,他要的只是皇位,至于他父皇做错了什么事,与他并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