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昕昕脸上的神情却没什么变化，她很坦然地松开手，转身去给他拿外套，配领带。
她把一切做得自然而然，就好像一切理所当然，好像她会永远陪伴在他的身边，两个人日复一日这样相处。
等这一切都做完，游昕昕双手垂立站在季楼的对面。
季楼怔怔看着她。
“一起去吃早餐吧。”游昕昕推开屋门，餐厅的香味飘了进来。
她走向餐厅，在悬挂着水晶灯的餐桌边坐下。
餐桌是纹理漂亮的白橡木，吊顶上垂挂着北欧风情的水晶吊灯。桌面上摆着早餐，还有一盆橘子花。
季楼驱动轮椅，缓缓过去。看见她坐在那里，光影交织处，她面容半露在花后，莲脸稚嫩，星眸璀璨，像是深渊中水晶凝成的魂魄，纯净到惑人心神，绚烂到惊心动魄。
季楼的眼眸暗了暗，在餐桌边入座。两个人吃饭的时候都很安静，淡淡的橘子花香味里，弥漫着白粥泛起的暖雾。
季楼吃了一会，就放下筷子，用餐纸按了按嘴角，不动筷了。
“你今天是还要出去？”声音很轻柔，透着关心的意味。
游昕昕嗯了一声，埋头把最后一点粥喝掉。
“我约了几个人，要去见她一面。”
季楼问：“是什么人？”
“那个护士。”游昕昕边吃边说，“负责奶奶的那个护士。当时我和她谈过一次，她给我指认了来的人是黎采薇。”
她看上去胃口很好，并不太像刚刚从病中恢复的人。
“但自和我她悄悄聊过一次之后，第二天我去医院就再也找不到她了。说是被调去了外地的医院。我总觉得她还知道点什么关键信息。不然不至于如此。”
“我暗地里查了好几天，终于知道她在哪家医院，并不远，我今天打算过去看看。”
自从季楼昨夜和她细细交流一番之后，游昕昕就不打算再瞒着他，但他有问，自己就说。虽说交代得清晰仔细，却也只是陈述。
不是询问，也不是请求，就是告诉她自己接下来会去哪里，要做什么事。
让他不用为自己担心。
“但是你昨天晚上还发烧。”季楼皱起好看的眉头，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担忧。
“我已经没事了，”游昕昕把最后一截油条咽下去，站起来拍拍手，看着季楼，对他笑了笑，
“知道啦，当天就能来回，晚上我还来找你吃饭。”
哄人的语气，却没有妥协的意思。她这些日子一直在奔波，一点一点抽丝剥茧地收集到了很多她需要的情报。
这是她必须做的事情。
奶奶死了，把她一个人留在漆黑的世界，她的心底有一团火，自始至终在燃烧，除非把敌人或是她自己其中之一烧成灰烬的那一日，否则永不可能熄灭。
过了好一会儿，季楼才说道：“我也有不少事，今晚会回来得很晚，你晚饭不要等我，困了就早点休息。”
他的声音有一点嘶哑，很小声地咳了咳。
闻言，游昕昕轻抿双唇。季楼昨夜就工作到了很晚，在大雨夜中拉住自己，后半夜还通宵照顾了生病的自己很久。
想必一整夜的时间都没有好好休息。
声音听起来就带着鼻音，却穿戴得这样整整齐齐，准备出门工作，还说他要工作到很晚。
甚至连晚饭都来不及吃。
游昕昕觉得很为他心酸，明明他才是一个需要休息的病人，懂得担心他人，却不知道让自己多休息休息。
复仇的火焰暂时地被心底的关心取代。
“你今天其实不合适出去工作，应该待在家里休息的。”游昕昕咕哝着，感觉自己说这样的话也没什么说服力。
“不要紧的，我没什么事。”季楼低声说，透着浓浓的鼻音，嗓子听起来更哑了。
这句话明明是游昕昕自己刚刚对季楼说的。现在季楼再说一遍，游昕昕自己听起来，怎么觉得这样讨厌。
明明这样不舒服了，为什么就不能乖乖待在家休息呢，真是令人操心的家伙。
季楼又道：“等我晚上回来，你如果还没有睡，我再跟你仔细说我现在掌握的情况。还有很多事……咳咳……需要我们一起整合一下。”
无比温柔的话钻进耳朵，带着虚弱的咳嗽声。让游昕昕有一种火冒三丈的感觉。
尤其季楼的手接触她手臂时，带着一股不正常的冰凉。
“你必须休息！”游昕昕撑着桌子，“不管有什么工作，都先放一放。留在家里休息一天。”
季楼朝她看来，眼神中透着一点狡黠的光，但脸色确实是苍白的。
“就算留在家里，我在白天也很难睡着。”他低下头，看起来脆弱又疲惫，声音低低地带着一点鼻音。
“那，那我今天不出门了。留下来陪你。”游昕昕脱口而出。
说完这句话，才意识到自己或许掉季楼的坑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