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植物人会不会也有梦境?他在梦境之中,会不会感叹一下自己的境遇?
有那么片刻的时间,游昕昕有点走神。
但很快她便恍过神来,清洗了毛巾,拧干,开始重新给季楼擦试身体。
按理说游昕昕好歹是个年轻女孩子,给一个男人擦身体,怎么也会害羞。
但是因为游昕昕常年照顾奶奶的原因,在医院里见到了各种各样的病人。知道一个病人的苦和难,知道身体不能动弹之人的种种狼狈和无奈。所以下意识将一动不能动的季楼当做一个需要帮助的病人,一个她护理的工作对象。而没有把他看成一个需要区分性别的异性。
她拧干了毛巾,先将季楼的上衣脱掉,认真仔细地擦完全身,又费了好大力气才重新给他穿好一件干爽的衣服。
身下的床单也潮的很,好在屋子里除了有换洗的衣服外,也有专门装着干净床单的柜子。
换完床单,把季楼的身体挪到床的中央,游昕昕已经出了一点薄汗。
这点工作对游昕昕来说还好,不算太过辛苦。因为常年照顾奶奶,奶奶一直都保持的还不错,并不多么消瘦,加上心脏病会引起四肢浮肿,奶奶是有些圆胖的。
而且她平时从不间断地做数份工作,体力超级好,季楼高大却消瘦的身体,对于她来说翻动起来并不困难。
收拾好一切,游昕昕松了一口气,而后便坐在床边,仔细打量着季楼的面孔。
他和季明煦很像,眉骨鼻梁都很有几分相似。但仔细看却又不太像,季明煦显得稚嫩不少,还带着一些少年气。
而季楼则是完全长开的男人,虽然是这样躺在卧榻上,依旧像那驻立空翠之远山,风骨峻峭,连病痛都难以将他彻底摧折。
这样安安静静的季楼,可比那个让人想起来就生厌的家伙可爱多了。
游昕昕看了一会,想起什么似的,自言自语说道:“瞧我,我忘了自我介绍。”
虽然对方是个植物人,可游昕昕觉得植物人其实也并非对外界全无反应。
她平时做兼职,对每一份工作都十分用心。这一份工作是照顾一个人,一个曾经对自己有过几分善意的人,她更觉得应该用心对待。
“季楼你好,我叫游昕昕……”
“我知道或许你听不到我说的话,但我觉得还是应该将前因后果和你解释一遍。不然对你,就显得太过冒犯了。”
“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是你未婚妻。确切来说,是你爷爷为你找来的协议妻子。”
“不过你放心,既然我和你爷爷签署了协议,在协议期间,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你现在可能很苦闷,不能动也不能说话,肯定是很难受的吧?”
“但没有关系,我相信有一点你会慢慢好起来的。”
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话音落下四周静悄悄的的,游昕昕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季楼先生,请你努力一点,再坚强一点。我希望你能好起来。”
说到这里,游昕昕很虔诚地双手合十,在心中为季楼祈祷健康。
没有人知道,季楼确实并非对外界一无所知。他只像是被关进了一个盒子里面,不能动不能言。
却能听到他身边的一切声音,能感知到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身边的人对他的态度渐渐变得冷淡。
他很快明白自己已经被放弃了。那些从前日日来床边探望的人逐渐再也听不到声音。连保姆都开始粗暴地对待自己。
渐渐他的屋子开始变安静,不再来有人来看他。就连爷爷,每次都是来去匆匆,来的时候,坐在他床边握着他的手长吁短叹。
爷爷这个时候的压力很大。他知道。
会有一些人在没有旁人在的时候,当着他的面,用嘲讽的语气把公司的近况说给他听。说家里为争夺他的位置险些兄弟阋墙,说爷爷顶住所有的压力重新以年迈病痛之身挑起家族重任。
那些人笑他如今成为了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物,讥讽他平日的优秀,怒骂他从前的严苛。往日里不敢说的东西,那些从前深埋在心底的恶意,如今都敢肆无忌惮地吐露在他面前。
以一副丑陋扭曲的模样。
季楼才知道,原来自己持掌家业的这几年中,有那么多人心中对自己深深嫉妒,满心怨恨。
浮沉商海多年,季楼并不畏惧小人的欺辱,也不害怕巨大的压力。
但这里有往日里对自己极尽讨好,卑躬屈膝之人。有自己从前的朋友,更有自己血脉相连的家族同胞弟弟妹妹。
这份压力没有尽头,眼前只有永恒的黑暗,无尽的绝望。
这些日子,时光过得很慢,很难熬。
他被囚在牢笼中,一动不能动,只能默默地听,默默承受。
谁知道今天,身边却突然来了一位自称是他协议妻子,一个陌生的女孩。
她和别人好像有些不同,不管身边有人没人,都对自己的照顾细致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