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我们之前猜测的一样,盗走裴光部分往来书信和公文的,就是江琛,他首先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盗走了裴光的部分往来书信和公文,然后将这些书信和公文上的每一个字,拆分成了一张一张单独有着裴光字迹的纸片。”
“这样一来,江琛就得到了许多单个的字,而这些字,每一个都是出自裴光亲笔,江琛需要做的,就是将这些分散的字,重新拼凑成一封完整的反书。”
“而这,也是为什么那封反书的字迹虽然工整,但是文笔粗糙,不通文法的原因,因为这封反书,本就是一个个原本毫不相关的字可以拼凑出来的。”
“在得到这样的一堆碎纸反书之后,江琛所需要做的,就是将这堆碎纸反书,重新变成一张全新的,单独成张的反书。”
江逸缓缓蹲在那些已经摆好的异物之前,拿起了那些似乎是由胶液凝固而成的透明物体,这样的透明物体,秦城城在江琛的体内取出了很多,有的就是单纯的凝固了的透明物体,有些则是包裹着碎纸,还有着包裹着草木灰一样的东西。
而江逸现在拿起的这一块,其中就包裹着一片碎纸,由于这种东西的包裹,那片碎纸依旧完好,甚至能看出上面的字迹。
只有一个字,那就
是“业”,徐敬业的业。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江琛先是用模具,在其中依次排列好了那些带有字迹的碎纸,然后利用造纸的手段,得到了一些纸浆,仔细地填补好了这些碎纸之间的间隙。”
“这也是为什么卢平的腹内会出现大量木头渣滓的原因,我想,那应该不是什么单纯的木头,而是造纸的纸浆所需要的木浆,在卢平的腹内凝固脱水而形成。”
“在这些碎纸被暂时填充为一张初具雏形的信纸之后,这些东西,也就派上了用场。”江逸轻轻摩挲着那块已经凝固的透明物体,这东西的触感很软,于是他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想,继续解释着:
“这些透明的东西,应该就是某种透明的胶液,不知道江琛从哪弄来的这些东西,在碎纸初具信纸雏形后,江琛在上面轻轻涂上了薄薄的一层,这样就能让这些碎纸固定,而且由于这东西是透明的,不会影响纸片上的字迹,这样,也方便他们后续的……处理。”
江逸将目光缓缓移向了从卢平腹内取出的另一件东西——像是纱罩一样,已经有所破损的薄纱。
“恐怕这薄纱,就是江琛利用那些纸浆造出的另一些纸,这些纸张薄可透光,无法用来书写,但是它的颜色和它的透明
,很是适合放在已经成型的反书上掩盖,我猜想,在江琛将那些碎纸排列好,补充纸浆,涂上薄薄一层胶液之后,趁着胶液还没有凝固,会把这些薄纱一样的纸覆盖在碎纸和胶液上下。”
“利用这薄纱一样的纸的淡黄颜色,掩盖住了他拼凑反书的痕迹,也让反书整体看上去更加真实,而且,还不会遮住碎纸上面的字。”
江逸轻叹一声:“所以这封反书上的每一个字,都是裴光亲手所写,只是被江琛打乱顺序,重新拼凑而已,这封反书,的确是江琛伪造的。”
江逸看向卢平的墓前,墓前有着贡酒,他拿起酒壶,倾泻于坑洼之中,然后——
他从怀里拿出了那封反书,扔进了酒水之中,片刻之后,他再次将反书拿起,手指轻轻搓动,很快,反书开始破碎,分化成一片一片带字的纸片。
(《折狱龟鉴》:唐垂拱年,罗织事起。湖州佐史江琛,取刺史裴光判书,割取其字,凑合成文,以为与徐敬业反书,告之。则天差御史往推。光供称云:“书是光书,语非光语。”前后三使,皆不能决。或荐张楚金能推事,乃令再劾,又不移前欸.楚金忧闷,僵卧窗边,日光穿透,因取反书向日看之,乃见书字补葺而成,平看则不觉,向日则
皆见。遂集州县官吏,索水一盆,令琛以书投于水中,字字解散。琛叩头服罪。敕决一百,然后斩之。)
“果然。”江逸轻轻一笑,“看来,我没有猜错。”
“所以——这个案子到现在,已经算是查清了,对吗?”秦城城叹了一口气,“其实,不论你的推理是对还是错,你已经证明了这封反书是他人伪造,这,就已经够了。”
“只是,我还有一点不明白。”秦城城看向静静躺在地上的卢平的尸体,似乎仍有不解,“卢平……他为什么会死?这些东西,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卢平的腹中?”
“卢平的死,很明显是江琛刻意为之,否则,他也不会专门请出一日空闲为卢平料理丧事。”江逸沉思片刻,“我想,卢平的死,既应该有江琛销毁证据的原因,也可能有一部分巧合在里面。”
“江琛既然拼凑除了反书,必定要销毁相关的一切证据,但是江琛身为湖州佐史,他的住处地居湖州城最为繁华的地段,在那种地方,想要在没有人发觉的情况下运出证据,显然有些困难,如果在府上烧毁,或是掩埋,也很难避开之前那几位御史和张楚金的搜查。”
“从一开始,江琛,或者说江琛背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