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场——精神体
多数时候, 精神力损伤主要是靠自愈,治疗师起到的作用只是减轻损伤者的痛苦。
如果精神力只是轻伤,那么在治疗师的安抚下,伤者能平缓情绪、调整身体状态、给精神力自愈提供良好的条件。
可一旦重伤, 一旦自愈需要花上好几个月、几年甚至几十年, 那么没有哪个治疗师能持续维持精神力安抚。
有极少一部分精英治疗师能对受伤的精神力、精神海进行主动修复,但他们教不了其他人。
他们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做到的, 只能含糊地表达为:“我看到了伤处, 我的精神力成为针与线, 对伤处进行了缝合。”
但怎么让精神力成为“针线”, 且为什么这针线穿梭在别人的精神力中时不是撕裂、刺痛对方的精神力,而是实现缝合,没有谁说得清。
现在海奎周围有三位一等治疗师。
其中名叫安盾和姜芜的两位只是纯粹地进行安抚、降低海奎的痛苦,而名叫冯希午的那位则正试图用精神力针线缝合海奎破损的精神海。
但很可惜, 缝合失败了。
每一次刚缝合少许,又会重新破裂, 而每一次重新破裂都会带给海奎和冯希午痛苦。
现在冯希午头上的汗水不比海奎的少。
安盾劝道:“希午,停下来, 继续下去救不了他,还会连累你自己陷进去。你的精神海已经不稳了。”
冯希午:“我出现不稳只是因为疲累,稍后休息一会儿就能恢复, 但他的恶化情况如果不能尽快阻止, 就……”
姜芜:“可现在的问题是, 我们不能确定你的缝合动作到底是在帮他, 还是在加速他的崩溃。”
实际上这也是冯希午没敢全力缝合的原因。
说到底,截至目前对精神力治疗的研究,只能肯定精神安抚有益无害, 至于缝合、束缚、引导等,都出现过严重反伤的例子。
安盾看了一眼门的方向,低声道:“如果只做安抚,之后即使这少爷废了,我们也能平安拿钱走人。但如果这少爷精神海彻底崩溃的时间点与你某一次其他治疗动作重叠,不管这二者有没有实际的因果关系,你都可能会成为出气筒。”
冯希午:“我优先选择对得起我自己的良心。”
姜芜:“所以从良心的角度说,你真的能保证你一次次的缝合失败没有带给这少爷更多负担吗?”
冯希午不能,所以她到底还是收手了,和两个同伴一起,只进行精神安抚。
这之后海奎表情中的痛苦程度倒是真减轻了一些,仿佛印证了冯希午之前的缝合行为确实错误。
可三个治疗师都能感受到,海奎精神海的破裂比例在不断增加。
海奎现在显得没那么痛苦只是因为,这种增加速度比较平稳,导致痛苦度处在了一个稳定值,当海奎习惯那个定值之后,仿佛便可以麻木接受。
不像之前的缝合与崩断缝合,有突变、有不稳定的刺激。
冯希午的缝合究竟有没有用先不提,但很显然的,如果只做安抚,海奎精神海的破碎趋势太稳定,一眼便能判断结局,完全看不到保下的可能。
三个治疗师坐在海奎的床边,静默地维持着安抚,表情中尽是放弃。
小绒毛一一观察他们三人,也观察他们三人的精神体。
冯希午的精神体是蝴蝶。当冯希午进行缝合时,那只蝴蝶一直在海奎的头部附近飞动,仿佛是辅助穿针引线;而当冯希午转为只安抚后,蝴蝶停在了冯希午的头发上。
安盾的是松鼠。一直站在安盾的肩膀上,多数时间都专注地看着海奎,偶尔也看一看门的方向。
姜芜的是白鸽。有些焦躁地立在窗台上,多数时间也是看向海奎,有时会抬一抬翅膀。
在观察三位治疗师的同时,小绒毛发现他们应该能看见它,但好像看不清。
三人的视线有时会在小绒毛的位置略微停顿,但没有与小绒毛对视过。
偶尔视线正好相撞,他们也仿佛无所察觉地移开、继续去看海奎的脸。
小绒毛:我现在到底是什么状态?
正当小绒毛非常困惑时,一个老人开门走了进来,目光直直看向冯希午:“为什么不继续缝合了?”
冯希午面露愧疚:“缝合带给了他很大的痛苦,我觉得这个方法是错误的,会加速他崩溃。”
安盾也补充:“现在看来精神安抚是他唯一能接受的治疗方式。”
老人语气略重:“但我们都知道,精神安抚不可能治好他!”
安盾:“但我们大概……并没有治好他的能力。想要治好他也许只有……”
安盾抿了抿唇,没有把话说透。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叹气:“除了精神安抚外,你们已经毫无办法了是吗?”
冯希午:“抱歉。”
老人再次叹气:“那就到此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