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欢正在皇宫和燕帝喝茶。
皇宫内的一应用度皆是顶尖, 更何况有过之前几日接连不断的药汤的折磨,沈明欢如今对吃食的要求都降了许多。
贴身太监多年训练,倒茶时杯与壶与桌磕碰声几近于无, 惟有茶香氤氲弥散。
随青没做过这种事, 但他自小习武,力道控制得好, 倒也勉强能达到对方的效果。
燕帝淡笑道“随青的身手在朕手下的人里都是数一数一的,刀枪剑戟、十八般武艺,无一不精, 让他做这些事,贤侄倒是舍得。”
“那不然呢他武功再好,也不听孤的, 不能为孤所用。”沈明欢眼也不抬,“还是说陛下心疼了”
这话明显带着几分怨气。
燕帝笑容不变。
即便是沈明欢主动提出让燕帝安插视线,可那不过是无可奈何下的妥协。
一个奸细时时刻刻在面前晃荡,任谁都不会开心。
沈明欢这个人, 一向冷静理智、宠辱不惊,连他都难以看透, 如今才显示出几分少年人冲动下的不满,燕帝不仅不会生气,反而还有一丝欣喜。
这样才好,有喜怒就会有弱点,有弱点就能被控制。
“朕既然给了你, 那随青就是你的人了,端茶倒水可比那些动手的活要轻松安全。”燕帝避开沈明欢的前半句话,含笑道“随青,还不谢过”
随青平静地照做“谢公子。”
沈明欢似乎是很看不惯他仍旧听从燕帝的吩咐, 阴阳怪气地讽刺道“孤可没听出多少谢意,要真如此不情愿,不如孤把你还给陛下”
“贤侄说笑了,你为主他为仆,何必为下人动气”燕帝声音略微冷淡,显然是在警告沈明欢适可而止。
他深知打一棍给个甜枣的道理,又柔和了语气安抚“只不过随青到底是从朕这儿出去的,贤侄手下留情。”
要打要罚随意,他不会干涉,前提是不要试图拔除这枚棋子。
沈明欢喝了一口茶,“放心,孤对陛下一腔赤诚,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也包括这个吗”燕帝将一张请柬放在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沈明欢。
沈明欢开的成衣铺生意极好,开业当日全都高价售出不说,还有几位大人砸重金下了不少订单。
当然不是冲着衣裳去的,短短数日赶制出来的服饰,不论是布料还是样式都很一般。
君不见,大臣们购置了这么多衣裳,这几日家中没有一人穿了出来,似乎只是为了给沈明欢送钱。
沈明欢不紧不慢地接过。
请柬制作精美,内容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官方地通知有几间成衣铺开业了,卖的是陛下喜欢的黛紫绣昙花的样式,欢迎各位大人捧场。
衣裳不重要,陛下的喜好很重要。
任凭谁都能看得出来,沈明欢真正要卖的不是衣裳,是情报。
还是有关燕帝的情报。
沈明欢开店的钱哪来的众人可不瞎,陛下这些日子抬进沈府的奇珍药材与金银,有一箱算一箱,他们可都数着呢。
可想而知,陛下定然知道这家店的存在,说不定就是陛下自己开的。
陛下的生意当然得支持。
再说了,沈明欢三天两头入宫,说不定还真能知道一些他们不知道的内容。
大臣们能有什么坏心思,不过是想为陛下分忧罢了。
沈明欢意味深长地看了随青一眼,重重地冷哼一声。
请柬没署名。
这是他案头多余的、没送出去的请柬。
燕帝微有些不耐,对沈明欢的印象再度更新。
得理不饶人。
一旦表露出不满,便格外难哄,脾气差得很。
燕帝一瞬间有些后悔,早知便不让随青动手了,从别处弄几张请柬来也不难。
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他是燕国天子,何必迁就沈明欢一个寄人篱下的他国太子
“贤侄不解释一下吗”燕帝语气强硬了许多,冷淡道“猜度圣意,其罪当诛。”
沈明欢不以为意,他甚至称得上兴致勃勃地把请柬展开,指着上面的字眼“所以陛下喜欢的颜色是黛紫吗”
“自然不。”燕帝不加思考。
他不喜欢紫色,事实上,他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颜色。
在这些与天下无关的小事上,他一向不多费心思。
沈明欢继续问“那陛下喜欢昙花吗”
燕帝觉察出这话背后有更深层次的含义,但他不打算被牵着鼻子配合“你想说什么”
沈明欢放下茶杯,坐正身子,“自古为君者不愿臣下猜度心思,忧的是有心术不正之人投其所好,陛下有这个担心吗”
他悠悠地说“一来这所谓情报所言非实,一来,即便是真的,以陛下的圣明,难道会被宵小收买吗”
他故意用了“收买”这个暗含贬义的词,即便是真正的小人听了都得激烈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