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玉霄稍稍低头,在她耳畔道:“裴饮雪他……” 崔明珠聚精会神,听八卦的眼神都快要亮起来了。薛玉霄话音一停,趁其不备,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个响亮的脑瓜崩儿。 “哎!薛婵娟!” 薛玉霄挽袖上车,撩起马车的小帘,晲了她一眼,语调清淡:“少跟我提裴郎。“ 说罢便走了。 崔明珠捂着额头,才缓过神儿来,她望着薛家车马的背影,“啧”了一声,念叨:“那这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怎么突然看不懂她了,莫不是撞邪,让哪路孤魂野鬼上了身……” …… 薛玉霄在马车上捋顺了思路。 她穿在故事的开头,此刻的女主还远在赵郡,但这不代表京兆就一片风平浪静、相安无事。 首先要解决的,就是李芙蓉所办的清谈会。原著故事里,崔明珠一怒之下将李芙蓉斩杀,这是崔、李两家彼此争斗、不死不休的一个重要导火索。如今的天下是皇室和门阀士族共同把持的,这两家结成死仇,让东齐的很多力量都消耗在了内斗当中。 其次,则是即将到来的京郊动乱。 书里没写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只是说吃不起饭的佃农对主家进行了劫掠,这一小股农民起义很快被镇压了。但训练私兵、熟悉薛家的土地账目……这些林林总总该做的事,也要提上日程了。 她不喜欢手无寸铁地应对“明天”。 马车回到了薛园。 薛玉霄望了一眼廊下,见到一双木屐脱在外面,这是为了不把外面的泥土带进室内。她扫了一眼,问林叔:“谁过来了?” 林叔道:“应该是青竹。” 宅斗剧情?薛玉霄脑袋空空,想不起一点儿有关的内容。这作者可真不靠谱……也不知道写细一点儿。她想了想,抬手抵唇,让守在外面的几个侍奴不要出声,然后走到分隔内外的屏风边。 屏风内响起两人的声音。 “……裴郎君,我是好心助你,你为什么不肯听我的?我悄悄遣人把你送出这个虎狼窝,这不好吗?” “我是想走。”裴饮雪道,“但不会依托于你。” “我还会害你吗?”青竹道,“你我都是被强抢到这儿,同病相怜,我见你就像见到自己的亲兄长一样……” 你还不是害他?薛玉霄边听边想,一个小小的男宠,就算能调动几个人,连京兆郡的地盘都跑不出去,要么被追回来、要么被郡守扣下、要么死在流民乱兵当中,追回来也是个死,原著里的薛三娘不会放过他的。 一旁跟着听的林叔眼神一冷,马上就要进去,被薛玉霄抬手做了个手势,止步了。 “演给我看就不必了。”裴饮雪道,“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我也没想着为她主持中馈、打理后院,公子实在多虑。” “你……你是骗我的吧?”青竹说,“郎君,听我一句劝,你不会讨好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会勃然大怒,将你剥皮做鼓。三娘的脾气不好,不会逢迎柔顺,早晚会惹恼她。” 这话还有几分真心。薛玉霄点点头。 裴饮雪沉默了半晌,问:“脾气不好?” “是啊。”青竹道,“要是我们的话被三娘听见,还不知道要如何发怒,连我都未必哄得住。” 裴饮雪转过头,悄然无痕地看了一眼屏风后侧模糊的身影。 半烛香后,青竹劝得筋疲力尽、烦躁不堪。他是读了几本书、认识几个字,但怎么能跟设立家塾的裴氏公子相比,意识到自己说不过他之后,青竹也不纠缠,起身便走。 他头昏脑涨,刚走出内室,瞬间被停留在屏风边的薛玉霄吓清醒了,下意识地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还好青竹的反应也算快,马上调整角度,柔弱地栽进薛玉霄的怀里,他身上是熏香和草药味儿交织的气息,陪都谓之为“风雅”,大族娘子们很喜爱这样“弱柳扶风”、“弱不胜衣”的做派。 薛玉霄抬手扶住了他的腰,刚想开口,结果这人没骨头似的又倒下去,缠绵地勾住她的衣带,声音温柔缠绵、甚至立刻泫然欲泣地委屈道:“三娘有了裴郎,就不再找我了。” 薛玉霄:“……” 青竹仔细地观察她的表情,仿佛随时都会做出应对。但薛玉霄跟他四目相对,神情却全然不变,眼中只流露出一股很难以描述的情绪——大概是“无语”吧。 就在青竹勾住她的脖颈时,薛玉霄终于受不了了,冷道:“别动。” 一贯没骨气的小郎君被吓住了,眼泪都掉出来两滴。他确信薛玉霄听见了几句,但不知道听见了多少,靠着她的绣鞋跪下,扯着薛玉霄的裙边儿擦拭眼泪。 薛玉霄扯出裙子,一抬头,裴饮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