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大院里,一片死气沉沉,只有正房内闪着几根烛火。奴仆家丁黑压压地跪了一院子,王夫人哭得快背过气去,地上的人被打得奄奄一息。
王员外恨恨地扔下手里的棍子:“要你有什么用,啊?这次乡试又是没过,自从你十二岁中了秀才,之后次次不中,我这脸都没地方放,我干脆就打死你,免得丢人!”他不顾妻子的阻拦,又抄起了鞭子,作势要挥下去。
随安虽然有时候也惧怕自家公子,但是好歹也是从小服侍的。他跪爬几步抓住王员外的裤脚,止不住地哀求:“老爷,再打下去公子真的就要没命了,老爷您开恩啊,就饶了公子这一回吧。”
王渊淼气若游丝,冷眼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突然觉得可笑。十二岁的秀才,于外人看来,是荣耀,于自己,则是无尽的枷锁。自从那年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喜怒的自由,必须读书,只能读书。可惜命运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自从中了秀才之后,他再也不能更进一步。这个秀才,他当了整整十年。
“你说,你知错了没有!”
耳边传来王员外的声音,不太真切,他已经听不清了。又有人拉起他,把他摆了个磕头的样子,他也任人施为。
他恨徐峦山,恨他可以肆意随性,区区商户而已,凭什么和他平起平坐,他也恨刘离,一个没有出身的野种,却那么会读书,还有刘二凤,一个又蠢又笨的疯女人,竟然一夜之间转了性子,还得了周大人的欣赏。他们越是优秀,他就越是恨,滔天的恨意吞噬了他的理智,自己的父亲母亲,他恨,就连护着自己的随安,他也是恨的,统统的,都不该活着!
王渊淼被拉下去了,早早就有郎中在房里等着,每次考不过,都是这个结果,王渊淼习惯了,家里的下人也都习惯了。
王家是愁云惨淡,徐家则是灯火通明,上头传来旨意,说是要广纳人才,今年的童试就安排在乡试半个月后。这消息太突然了,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徐峦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小屋外来回乱转。
徐员外和徐夫人也不淡定了,按理说童试在明年的上半年,还足足有大半年的时间可以准备,他们虽然表面斥责了徐峦山的举动,心里却还是乐意的,万一刘离科举中榜,他们徐家能足足比王家高出一大截,越是关心,就越是乱套。
主子们着急,下人们也不能闲着,徐府上下几十口人,竟全都围在了刘离读书的小屋外面,人人屏声敛气,不敢多出一声。
屋外的人对自己有所图,可是关心的举动也是实打实的。已经二更天了,刘离合上了书本,推开门走出去。
“见过老爷夫人,见过公子。”刘离站在门口恭恭敬敬施了礼:“夜深露重,大家早点休息吧,童试在即,刘离会竭尽全力,不辜负众位的期望。”
也不能辜负,白姑娘的期望。
“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徐员外趁机拉拢关系。刘离起初入府的时候,他并未着意关照,衣食起居,他都随着徐峦山去安排了,直到官府贴出了考试通知,他才后知后觉,自己府里很可能就要飞出个金凤凰了。
“刘离啊,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一次就过了童试考中秀才的,这么多年也就王家那小子一个,这一次不中,也是正常的。”他假笑着安慰,故作大方,实际上手都攥紧了。
“多谢老爷,刘离记得了。”
再无他话,气氛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徐峦山皱了皱眉,恭敬地请自己的父母回去,他来是有事的,特意挑了个晚点的时候,没想到弄巧成拙,反而把全家人都招来了。
送走了众人之后,徐峦山折返回来,刘离果然还在看书。
“呐,给你的。”徐峦山一脸不屑,往桌上扔了个香囊:“老板娘去庙里给你求的,我想晚点过来给你,没想到他们也都还没睡。”
大户人家也有自己的为难,贴身的仆人一两个,不贴身的数不过来,随便有所动作,动辄就是七八个人跟着,香囊这东西太私人,要是被几个有心的下人说出去,白的也变成了黑的。
刘离把香囊捧到手里,仔细的端详,白乐的样子就浮现在眼前。他把香囊按到心口,以物寄相思,更让人伤情。
“多谢公子,我…”
“得了。”徐峦山摆摆手:“你心里有数就行,不用和我多说。”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童试来到了眼前。
临行前,刘离的物件被徐府反反复复的整理了多次,一向巧言善辩的徐老爷竟不知如何开口:“那个,别心思太重,考完就回来,就是,别太在意。”
“行了。”等在门口的徐峦山已经不耐烦了:“他身契就在咱家,考完不回这回哪,您亲儿子在这呢,别搂着个干儿子稀罕的没完。”
徐夫人轻轻拍打了下徐员外:“行了老爷,快让两个孩子去吧,别误了时辰。”
刘离和徐峦山行了礼,这才得以出门。
其实刘离也有点着急,他们出门的时间离考试还有两个时辰,徐峦山这个时候催着他出门,恐怕不仅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