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建成,暖春亦至。
王渊淼一路走来,关于刘记学堂的赞叹之语不绝于耳,不由得心内冷笑,看来自己,确实做了件好事啊。
他与随安来到学堂外,张先生正在上课,他理了理衣服,恭恭敬敬地等在门外,一副尊师重道的君子之风。周围有村民认得他,想凑过来说说话,都被随安客气地挡了回去:“先生正在上课,我们公子就在外面等一等,不敢打扰课堂清净。”
村民们赞叹地点点头,纷纷离去。王渊淼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等到张先生下课。见张先生走出门,他立刻走上前躬身施礼:“老师,学生特来拜见。”
张先生被人拦住先是一惊,反应过来后便抚须大笑:“你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啊。”
王渊淼面色似有忧虑:“老师,可否借一步说话?”
“你今日?”张先生不解:“且随我来学堂吧。”
对于王渊淼,张先生一向是喜爱的,他虽然出身富户,却没有那些个公子哥的纨绔脾性,日日殷勤读书,小小年纪就过了童试成了秀才。虽然只教过他半年,也足以给他留下不错的印象,不然自己也不会答应他来此地教书。
看着王渊淼怅然的神情,张先生不无担忧地问道:“今年便要乡试了,你不在学堂安心备考,怎么到这里来找我,可是有什么难处?”
“倒不是学生的难处,我自从推荐老师来此处教书,就日日担心,唯恐好心办了坏事,直到前些日子听闻老师在这里办了学堂,满镇皆是赞誉,才稍稍安心。”
张先生慈爱地看着眼前的学生,摇了摇头,出言安慰道:“你啊,就是心思太重,是我答应了你,不论好坏,与你无关。况且,这村子虽偏僻,却也有些颇有灵气的学生,我这把年纪还能遇上这样的学生,也很是欣慰啊。”
“敢问可是刘离?”王渊淼皱起眉头,语气上也染上了一丝急切。
“正是他,他虽开蒙晚,但是却聪慧异常,我还打算让他参与今年的童试,没准日后,咱们镇上能出两个造福一方的好官啊。”张先生自顾自地畅想,忽略了王渊淼眼中越来越冷的神情。
“老师,我正是为了此事而来,您不知道。”王渊淼故作忧心,深深叹了口气:“若是旁人也就罢了,怎么偏偏是他呢,他是赘婿,没有资格科考的。”
寥寥几句,直接让张先生愣在原地,过去种种皆有了答案,他确实不止一次疑惑过刘离这对小夫妻的相处方式,可也只是以为性格使然,他从没想过竟是此种缘由。
张先生几次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一个字,满布皱纹的手重重地拍在桌上,随着充满惋惜的一声长叹,这位精神矍铄的老先生矮了下去,显出几分苍老的疲态:“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我是怕老师伤心,所以一听说您对刘离上心,就什么也顾不得,只想着来此与老师说明情况。”王渊淼半蹲在张先生面前,微微抬头,眼中却藏了一丝狡黠的神色:“可是老师,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如果您能说服刘离与刘二凤和离,再由您和我王家作保,他一样会有考试资格。”
“我不和离。”刘离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略有寒意的春风打透了衣裳,连声音也多了几分清冷:“多谢王公子好意,只是我的身契与娘子挂在同处,若是和离,我怕是连命都留不得,不敢奢望科考。”
王渊淼站起身来,笑意却不达眼底:“刘公子的境遇我自然知晓,你与刘姑娘和离后,可由我父母认作义子,将身契登记于我们王家,如此岂不是两全了。”如果忽略掉尾音若有若无的戏弄意味,这倒着实是个好主意。实际上,他打的确实是这个主意,先以科考资格为诱饵让刘离将身契登记入他们王家,那么刘离的以后,自然就全由他说了算。
至于刘二凤,他此前虽极为厌恶,却也享受着这个蠢女人为他不断出丑,可是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蠢女人竟然像变了一个人,开始处处冒尖,甚至对于他有意无意的示好敢躲闪。她一个乡野村妇,有什么资格可以躲闪,他就是要让这一对上不得台面的夫妻家亡人散,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他心里才有点畅快。
“刘离,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渊淼所说也是个法子,不然你岂不是可惜了?”张先生语气中充满了劝导,任谁听来,王渊淼给出的都是一个百利无害的方法。
刘离面色平静地走到张先生面前,忽略王渊淼嘲弄的目光,双膝跪地:“老师对不起,学生让您失望了,学生不能和离。”
张先生恨铁不成钢地用力拍了拍桌子,还未开口,王渊淼就一把拉起刘离,一边往外扯一边回头说道:“老师他还没想明白,您先别生气,我再好好劝劝他。”
声音逐渐拉远,两个人来到了学堂外的旷地。
其实赘婿不能科考,是刘离一开始就知道的事实,所以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动过参加科考的心思,能与仰慕的女子在这山野间相守一生,于他已是上天垂怜,他从不贪心。纵然他并不否认,在听到王渊淼的提议时,他也是心动的。这便是阳谋的高明之处,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