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扑通”一声自然就是李一平落下井时的声音,这魔井出奇的深,幸好还有水,而且水很深。 他身子无助地重击在水面上,全身骨头都像是要散了,笔直沉入水底,久久升不上来。 他若不是会玄天霜劲,只怕升起时已是个死人。 那恐怖的惊呼声犹在耳畔,李一平惊魂未定,在冰冷的水里不停地发抖,似乎永远不能停止。 “她为何要害我?” “我自己不小心失足落下,怎能怪别人?” “她为何不救我?” “她心灵本来脆弱,此刻也已骇极,怎能救我?” “何况,她必定认为我已死了,又何苦来救我。” 李一平想来想去惟有自责自怨。 “我本就是个不幸的人,一生中本就充满了不幸的遭遇。” 别人梦想不到的不幸遭遇,在他说来,已是家常便饭了。 井很宽,若是站在井中央,伸手难及井壁,何况井壁上满是又厚又滑的青苔,任何人都休想能爬上去。 若是别人,此刻早已呼救,但李一平却连呼救都不敢,呼声若是惊动了他的仇敌,他岂非死得更快。 幸好他的玄天霜劲功夫又有了精进,还不至于沉下去,但身子沉在冷得刺骨的井水里,已渐渐开始发麻。 他迟早还是要沉下去。 这一切,简直像是个噩梦,他实在不愿相信,却又不能不信,从那日章奥死去的那一刹那开始,他的生命就像是活在梦魇中,他的生命是否就此终结。 他不愿想,不敢想,但却偏偏忍不住要想,想得简直要发狂。黑夜,便在这令人发狂的痛苦中慢慢过去。 井口射入了灰蒙蒙的光,但这光却又是那么遥远,远不可及。 不可及的远处,突然传来了啁啾鸟语。 这在李一平听来,简直像是听见了世上最悦耳的声音。 这鸟语正是他的救星。 若真是有人在害他,那么这就是那人绝对未曾想到的一着棋,谁又能想到鸟语竟然能救人。 他竟在井中“吱吱喳喳”地学起鸟叫来,叫个不停,这时远处突然有了比鸟语更清润婉转的歌声:“柳梢的黄莺儿呀, 你是否在嘀嘟春城的荒芜? 梁间的小燕子呀, 你为什么总是埋怨人间的凄苦? ……” 歌声突然停顿,过了半晌,又响起:“又是谁落在井底? 你有什么心事要向我倾诉? 为什么你的声音我听来如此生疏?” 接着井口便出现了一双美丽的眼睛。 李一平这才敢轻呼道:“云雀姑娘……” 美丽的眼睛张大了,失声道:“呀,是你,难怪我听不出你说的是什么,啊……你不是鸟。” 李一平苦笑道:“我但愿能是只鸟。” 云雀姑娘眨着眼道:“你显然不是鸟,再见吧。” 抬起头,竟要走了。 李一平呼道:“姑娘,人落在井里,你难道不拉他上去?” 云雀姑娘终于又探出头,痴痴地笑道:“我为何要拉你上来?” 李一平道:“因为……因为……” 这本是个最简单的问题,他一时间却偏偏回答不出。 云雀姑娘拍手笑道:“我知道你没有理由,我走了。” 她竟然真的说走就走,李一平怔在那里,当真是哭笑不得,他恨不得掴自己几个耳光,为什么连如此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出,却不知这问题本是任何人都不会问出来的,猝然之间,他自然要被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