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一直都是这样，”张氏眼中蕴着哀愁之色，“疯疯癫癫的，村里的一些老人都说，是她心不好，嘴巴毒，这是她的报应。” 青娘听着母亲的话，想起过去种种，田玉荣待自己的确是诸多苛刻的，甚至还曾偷走过她的孩儿，此时看着田玉荣变成这副样子，青娘想，也许这世间的确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不能做坑害别人的事儿。 “我之前想着把她送回田家村去，你爹不让，说她好歹给咱们家生了两个孙女，养着吧。”张氏说着又是幽幽叹了口气。 “娘，大丫和二丫呢？”青娘想起了两个小侄女。 张氏却是避开了女儿的目光，变得支支吾吾的起来，直到青娘追问起来，张氏才低着眼睛说了句，“大丫去山上捡柴禾去了，二丫……这孩子小时候身子太弱，家里实在拿不出银子去给她请大夫，你大哥……把这孩子送进城了。” “送进城了？是什么意思？”青娘的眼睛一震，“大哥把二丫丢了？” 张氏眼中有涩然划过，与女儿道，“你瞧瞧她娘这副样子，哪里能养得了她？送进城，说不定还能有条活路。” 青娘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她想起村子里那些被溺杀的女婴，被抛弃的女婴，甚至就连将孩子养大了些，卖给大户人家的女孩子，这些命苦的小娃娃，又何止小侄女一人？ “娘还没问你，虎哥儿他爹咋没和你一起回来？”张氏不愿再说起小孙女的事，她微微打起了精神，握住了青娘的手。 青娘只将裴显峰的去处与母亲说了，张氏点了点头，说，“让他回来吧，现在村子里都没啥人了，现在边境那边还在打仗，都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朝廷一次又一次地征税，家里的米缸都要见底了，村子里的年轻人也都跑了，不止咱们这里，就连相邻的几个村子也都是这样，大伙儿都往南方逃税去了，有的村子连个人影都瞧不见，剩下的都是咱们这些老东西，造孽啊。” 闻言，青娘只觉得一颗心提了起来，难怪她在回乡后看着村子里一派萧条，一路都不曾见到几个街坊，原来是这样的缘故。 “那，邢大娘，还有沈家的人，他们都还在村子里吗？”青娘想起当年那邢大娘如同疯魔般的要将虎哥儿扔进河里淹死，仍是觉得心有余悸，不得不防。 张氏摇了摇头，“就在你们离开村子没多久，邢氏闹了一场病，死了，沈家的人去年也离开了村子，往南边去了。” 张氏说完又是叮嘱道，“等明儿我让你哥进山一趟，让姑爷回来吧，你们行事小心些，不要惊动城里的老爷，就没什么事儿。” 青娘点了点头，母女两说了一些话，待离开了里屋，未过多久就见大丫背着柴禾回来了，姑侄三年未见，骤然相见都是心酸不已，大丫瘦削的厉害，看见青娘后有许久的晃神，直到青娘颤声说了句，“大丫，不记得姑姑了吗？” 大丫的眼睛瞬间红了，扑到青娘的怀里就是哭了，青娘安抚着小侄女，让两个孩子见了面，大丫已是十来岁了，懂得照看弟弟，没过多久就是牵着虎哥儿去了一旁玩耍，让大人们说话。 天色渐暗，青娘去了厨房看了一眼，见家中的光景果真如母亲所说那般，一日三餐也只能吃些粗粮窝窝头，和一碗清可鉴人的米汤，青娘瞧着不忍，只从怀中取出了银子，递给了李绍康，让他想法子买些肉菜回来，给家里人打打牙祭。 李绍康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青娘的银子，略微推辞了两句，很快就是出去了，一直到天色擦黑才回到家，果真拎了一大块肉，和一袋子精米。 张氏接过了米和肉，熬了一大锅肉粥，碍着有青娘和虎哥儿在，一家人好容易团聚，张氏也没有抠搜，只将那一块肉切成小块，全都放进了粥里去熬煮，将一锅粥熬得十分粘稠，香气四溢，惹得大丫和虎哥儿都是在一旁咽着口水。 摆好碗筷后，李绍康又是出了一趟门，也不知从哪里弄了一壶酒回来，说是今天妹子回家了，怎么也得喝上一盅。 青娘揽着两个孩子坐下，张氏为每个人都是盛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肉粥，并有意在青娘和两个孩子的碗里多盛了一些肉，此外家里还剩下腌制的小菜，张氏也是洗了炒了一盘子，留着下粥。 这一餐饭对于李家来说已是不异于过年了，每个人都是吃得十分快，李绍康的鼻尖上甚至沁出了一层细汗，青娘并不是十分饿，那一大碗粥吃了一半也就饱了，她看了看碗底，将余下的粥拨给了大丫。 大丫有些赧然地看了姑姑一眼，又是“呼哧呼哧”地吃了起来。 一餐饭吃完后，李绍康打了个响亮的饱嗝，他抹了抹嘴，因着方才喝了两杯小酒的缘故，他的气色瞧着好了许多，脸上也有了红润的模样。 人一喝了酒，这话也多了些，李绍康看着那被刮得一干二净的锅底，忍不住感慨道，“这以前咱们家虽然不是什么富户，但隔三岔五也能沾上点荤腥，哪像现在……妹子，哥哥不瞒你说，我们一家人已经好几个月没吃过肉了。” 青娘看着父母与兄长，大丫都是面带菜色，甚至就连田玉荣都不复之前的肥硕，她是相信哥哥的话的。 “这一场仗不结束，大家永远没有好日子过。”李绍康的眼睛里透出一抹黯然之色，他向着青娘看去，问道，“妹子，你和大哥说句实话，你和妹夫这次是因为啥回来的？” 语毕，李绍康停顿了片刻，又是说了句，“他是不是要来大梁打听什么消息，以后好再和咱们打仗？” “大哥，”青娘连忙开口，“我们这次回来只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