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显峰望着她的眼睛,青娘的眼瞳温柔而明亮,清晰地映出了他的影子。 在她如此的目光下,完颜显峰有些无可奈何,他自回想起这些日子,仿佛是做了一个浑浑噩噩的梦,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是何时慢慢想起了过去,想起了自己,也想起了青娘。 甚至就连他自己都说不出来,究竟是现在想起了一切好,还是像之前那样,将所有的一切全都忘了才是好。 而今他的处境,他决不能让梁人发觉他已恢复了心智,在梁人眼中,他必须是一个“废人”,才能有机会保全性命。 完颜显峰心中思虑片刻,他复又向着青娘看去,就见青娘取出了针线篮子,正在那里缝制着什么。 许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青娘微微笑了,将手中的棉布面具放在了他面前,温声道,“天气慢慢热了起来,我想给你缝几块布面具,你戴着能更舒适透气一些。” 完颜显峰的面相在北境极其容易让人看出来他是燕人,是以每逢出门,青娘总是让他戴着面具的,所幸他很听话,她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完颜显峰接过那面具,拿在手中看了一眼,青娘仍是温声哄着他,“你若喜欢什么图案或者花样的,你告诉我,我帮你绣在上头,好吗?” 完颜显峰心里有些酸涩,他向着青娘看去,瞧着她这些日子因着劳心劳力而憔悴的面容,他什么也没有说,只伸出手将青娘的手握住了。 青娘见他表露出亲近自己的意思,心里只是一软,日子渐渐过去,他已是习惯了她陪在他身边,也更愿意接受她了。 “青娘……”完颜显峰低低地喊出了她的名字,青娘微怔,“相公,你记起来我的名字了吗?” 完颜显峰没有说话,只伸出手将青娘抱在了怀里,他的臂膀一如既往地宽厚有力,待将青娘揽入怀中时,仿佛能为她挡住这世间所有的风雨。 青娘的眼神微微颤了颤,鼻腔却是酸涩的厉害,只哑着嗓子问他,“相公,你都想起来了是不是?你恢复了是不是?” “嘘,”完颜显峰低低地吐出了一个字来,与妻子低语道,“咱们不能让旁人知道我已经恢复的事。” 青娘昂起头向着他看去,心思微微一转,已是想了明白,她的声音很轻,“是怕大梁人知道,他们容不下你?” “嗯。”完颜显峰点了点头,告诉了她,“郑逢时派了人来监视我,眼下我只有装傻卖愣,才有可能保住性命。” 青娘的眼眶温温热热的,她望着完颜显峰的面容,缠着手抚上了他的面庞,看着男人那双乌黑如墨的眼睛,再不复往日的空洞,她心下起伏,只轻声呢喃着,“相公,真的是你,是你回来了……” 完颜显的心底一疼,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印上了一个亲吻,低哑着声音说了句,“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青娘摇着头,“不苦,一点都不苦,只要能和你在一起,相公,对不起,我以前做了许许多多的糊涂事儿,往后我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再不去管你是谁,我只要知道你是我丈夫就够了。” 听着青娘这一番几乎沁血的剖白,完颜显峰复又将她抱在了怀里,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腰,“你没有做糊涂的事,青娘,你是最勇敢的姑娘,不管是在雪河村,还是在这里。” “你不怪我吗?”青娘的眼眶湿润了,“我丢下了你,也丢下了虎哥儿……我,我还救了郑将军,他是你的敌人啊,若不是他射中了你,你又怎么,怎么会受这一场罪……” 青娘将这一番话说完,只觉得心痛难忍,无颜面对丈夫,她捂住了自己的脸庞,纤细的肩头抽动了起来。 在得知完颜显峰失去心智,极有可能终身难以恢复的时候她没有哭,在与完颜显峰隐居在此处,他什么都不会做,一切都需要她手把手的教他的时候她没有哭,在决定做药材生意,一趟趟从山脚下背回药材,脚底磨得全是血泡的时候她没有哭,在一面要照顾丈夫,一面要维系着生意,所有的事儿全都压在她一个女人身上时她也没有哭,可现在,当看着丈夫恢复了心智,听说他没有怨怪过自己后,她的眼泪终是忍不住了,从眼眶中汩汩而下。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完颜显峰的声音低沉而温和,他轻轻抚着妻子的发顶,一字字地告诉她,“若我的妻子为了将军夫人的位子忘记了她的国家与亲人,她反而不是我认识的青娘。” 青娘满心酸楚,她噙着泪迎上了完颜显峰的眼睛,“你真的不怨我吗?” “我从没怨过你,战争不是你的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男人定定地开口。 青娘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她没有再说话,只投入他的怀抱中,用力的抱住了他。 两人依偎了许久,青娘方道,“相公,你是什么时候恢复的?我怎么一点也没瞧出来?” 完颜显峰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就是这两天,之前这些日子浑浑噩噩的,像是做了一场梦,这两日才慢慢清醒了,将一切都想了起来。” “相公,你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突然失去了心智呢?”青娘微微抽出了身子,十分担心的问道。 完颜显峰想起当日的事,他的眼中有暗光闪过,沉默了片刻方道,“应当是我大哥趁着我重病的时候,找机会对我下了药。” 语毕完颜显峰的唇角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为了除了我,他真是不择手段。” 青娘想起当日完颜显峰的情形的确是让人害怕极了,她甚至都做好了随他一起去黄泉的打算,她不明白,明明是亲兄弟,为什么完颜显戎会这样狠? “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