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裳默不作声,没有说一句话,只冷眼看着苏姨娘。
当初她在东宫对沈云容那般苦苦哀求,也未曾换来一丝的怜悯,如今她这个样子,只能说是她的报应!
出了柴房,沈云裳先去了寿安堂,祖母为这事病了,总该去看看。
刚走到寿安堂门口,就见着两个侍女端着药碗正欲往屋里去,沈云裳拦住他们,拧着眉头问道,
“这是什么药?”
说完,去端过药碗放在鼻尖下嗅了嗅,有酸枣仁,柏子仁,合欢皮和夜交藤,都是些安神助眠的东西,听侍女说是张妙手开给乔氏的安神药,才放心不少。
沈云裳伸手从侍女接过托盘,扬起下巴道,“你且去忙你的,祖母的药有我给端过去。”
侍女总听着乔氏念叨二小姐,不疑有她,谢过沈云裳后就转身出了门。
见侍女走远,沈云裳把手里的托盘放在琉璃手中,然后从头上摸下一支金簪,撩起袖子,露出白皙瘦弱的胳膊,举起金簪就往上一扎。
鲜红的血液顺着雪白的胳膊流淌,巨大的对比让琉璃忍不住惊呼一声。
沈云裳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对着药碗滴了几滴血进去,然后蹲下“撕拉”一声,从琉璃的裙角扯下一块布条,缠绕在刚才扎出血的伤处。
琉璃脸色有些发白,二小姐一向对别人狠她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对自己也下得去手,金簪划出血来愣是眉头都没皱一下。
把胳膊包扎好,沈云裳端过药,叮嘱琉璃在外面守着,独自迈步走进了寿安堂。
侧房中,乔氏正倚靠在榻上,两眼微眯,手中捻着一串佛珠默念经文。
“祖母,孙女回来了。”
沈云裳轻轻出声招呼,生怕惊了乔氏可还是让乔氏受了惊。
“裳儿,你回来了?”
乔氏见到沈云裳,心里是止不住地高兴,忙挪着身子下榻,去迎沈云裳。
这些日子他们都去秋猎,家里本来就冷清,再加上苏姨娘止不住地折腾,连个家的样子都没有了,现在见着沈云裳回来,怎么能不高兴。
“裳儿,你回来了就好,这一路舟车劳顿,累坏了吧。”
沈云裳把托盘放在榻上的小几上,把药碗端在乔氏面前,恭敬说道
“祖母,云裳现在已经回来了,有的是时间给祖母讲述秋猎时的事,祖母还是趁热先把药喝了,免得失了药性就不好了。”
乔氏知道沈云裳这是关心她的身子,眉眼带笑,从她手中接过药碗,临要喝的时候拧了拧眉头,
“今儿这药是怎么了?怎么平白一股子腥味。”
沈云裳把药碗往前推了推,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
“许是添了什么其他进补的东西也未可知。”
乔氏一听觉得有道理,捏着鼻子把药一口气喝了个干净,完了还砸吧砸吧嘴,
“好像是血的甜腥味。”
沈云裳抿嘴一笑,接过乔氏手里的碗放回到托盘里,又搀着乔氏在榻上坐下,
“说到血,孙女倒是在医书上看过,有的人以血做药引,换取亲友能快些康复,称之为割肉喂亲,只是不知道人血是否真的那么有效果。”
乔氏也调笑道,“人血要是那么有用,那还要大夫做什么,病了灾了的,喝些不就好了。”
说着,脚上一个没站稳,下意识在沈云裳手臂上抓了一把,沈云裳脸色一下子就白了,瞬间失了血色,倒吸了一口凉气。
乔氏见她素净的衣衫上绽出血花,忙撩开她的袖子查看,见果然用绸缎胡乱包扎着,心中一阵心疼,只敢用手指尖轻轻触碰,抖着声音问她,
“疼吗?”
沈云裳苍白憔悴的脸上勉强撑起一抹笑意,摇摇头,轻声道,
“不疼的,以孙女一时疼痛,换祖母长久安宁,孙女觉得值。”
乔氏嗔她一眼,让身边的妈妈拿来药匣子,亲手替沈云裳重新包扎,
“你呀,以后万不可再做这等伤身的事了。”
沈云裳把伤口用袖子遮住,眼神坚定地看着乔氏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孙女方才去见了苏姨娘,当初容貌娇媚的姨娘如今变得疯疯癫癫的,孙女只瞧她一眼就觉得害怕,更别提要在家里面处理事情的祖母了,母亲病重,父亲朝堂事务繁忙,祖母是孙女最亲近的亲人,为了祖母,孙女就是付出生命也愿意。”
沈云裳一番言辞恳切,字字锥心,直哄得乔氏把她搂在怀里疼惜。
从寿安堂出来,沈云裳漫步走在花园小径上,心中感慨万分。
经过今天这事,算是彻底笼络住了祖母,加上苏姨娘气运将尽,母亲的身子也在好转,太师府内应该算是安定了。
只要王姨娘不出什么乱子,那留着她也不妨事。
思绪飘忽,沈云裳就走到了同心苑,一进门就发现母亲正倚靠在床头吃药,忍不住鼻头一酸。
救回来了,她的母亲救回来了!